第二章 少年，你不过是个凑数的
朱砂虽然平素顽皮耍宝，但是在这位奉掌门面前却是不敢放肆，甚至在潜意识中对他还有些惧怕之意。
尤其甫一入厅之后，厅内三人的目光瞬间注视在他身上，立刻让他感到有些不太自在，甚至有些拘束起来。
他正欲强提胆气，无奈气势先馁，只得弱弱问道：“掌门，听说您找我？”
奉啸天眼见朱砂进来，神色才稍微舒缓，强挤出一丝笑意道：“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些事情要向你询问。”
朱砂诚惶诚恐道：“掌门但问无妨，弟子定是知无不言。”
奉啸天微微颔首，回归主位直接坐了下来，这才轻声问道：“朱砂啊，你来我泉英门下共计有多少时日了？”
朱砂老老实实回答道：“回掌门的话，弟子自入门到现在，已经足足满十三年了。”
“恩，这就对了，”奉啸天点了点头，脸色平和道：“其实我找你前来，乃是为了三日之后，本门新弟子的命格鉴定之事……”
朱砂脸上一木，不明白奉啸天所言究竟用意何在，神情犹疑难解。
他对那主峰传书的内容，虽说早已经是心知肚明，但是在他内心中，无论两家门派发生任何冲突，都跟自己没有半分关系。
说到底，他无非是门内的一名小杂工而已，那种“吃着方便面的命，操着党中央的心”的屌丝行径，他年纪虽小，却也还是不屑为之的。（出格了！：））
见他一脸迷惑不解，奉啸天微笑提醒道：“关于鉴定命格一事，你心里可有什么想法？若是有的话，不妨说来听听。”
朱砂心内一动，眼神有些犹疑道：“不知掌门您说的想法是？”
奉啸天正色道：“在咱们恒古大陆地的世故人情，向来崇尚修武一道，想要真正出人头地，终究还要着落在修武上。何况你身在泉英门下，我作为一派掌门，自然要考虑你未来的前途和发展……”
朱砂被他这一席话，讲的简直云里雾里，亦不明白这位掌门拐弯抹角半天，究竟想说些什么。
“想必你也知道，这寻常的人族男女，一旦达到十三岁年纪，则身体内的命格属性已经完全成型，并且趋于稳定，从而不会导致有鉴定错误的情形发生。”
奉啸天见朱砂依然一脸迷惘，还是不甚开窍，只好挑明道：“还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吗？你如今已经满了十三岁，若是有意修武的话，我便让你去参加三日后的命格鉴定仪式。”
参加命格鉴定仪式？
朱砂顿时有些发蒙，这消息来的实在有些突然，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向着奉啸天恍惚道：“掌门，您适才讲的这些话可是真的？”
“自是千真万确，去参加命格鉴定仪式，从而成为一位真正的修武者。”
奉啸天循循善诱道：“一旦鉴定命格之后，你就可以成为正式的修之学徒，若然命格成色高些，将来加以用功，甚至还可以达到修徒期、修者期、修师期，甚至更高的层阶。”
朱砂脸红心跳、耳朵内立时嗡了一声，有些失聪之感。
“鉴命、”“修武、”达到“更高层阶？”这些接踵而来的名词，直接将他彻底砸晕，全身从头到脚都有些麻木了。
恒古大陆民风尚武，武者地位极高，而且经过千万年的发展，已经把武修之道发展到了极致，并且严格划分出等级来。
除了初始的修之学徒外，共分为：修徒期、修者期、修师期、大修师期、修灵期、修尊期、修圣期这七个级别，每级又分为七阶。
想要修武的话，则顾名思义，要从最低阶开始练起，正如奉啸天口中所说的那样，先要成为一名修之学徒，才算正式迈入修武之路。
而朱砂目前身份还是一名打杂小厮，平素都是干些零活，连最低阶的修之学徒也不是，等于连修武一道的最低门槛，都没有迈过。
一旁的黄庚教习，似乎唯恐他会出言拒绝，冷笑一声道：“你好好想清楚之后，再慎重回答。难道你真的打算，一辈子都在泉英门下端茶倒水、打扫卫生不成？”
我靠，这分明是赤裸裸的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啊！
听罢他们的话语，朱砂舔了舔嘴唇，使劲吞咽了口唾沫，心头却也顿时剧震不已。
其实朱砂又何尝不知，自己如今已满十三岁，正是可以参加命格鉴定的年龄。做为恒古大陆地的一份子，尤其是作为一名热血少年，在这个武道为尊的世界里，谁不想修武强身，扬名天下！
只是这些日子来，不知是什么原因，门内却从来没有人主动提及此事，甚至连这位掌门奉啸天，或许对他的存在早已习以为常，故而也有些遗忘。
这也使得他一直以来，那蠢蠢欲动的心理，遭受到不小的打击。
现在奉啸天突如其来的建议，简直使他有些梦想成真的感受，实在有些喜出望外。
幸福，总是来得太突然啊！
他狂喜之下，心跳陡然加快不少，以致有些结巴道：“不瞒掌门，其实弟子这些天来……心中也正有此想法，只是不敢向掌门提及，掌门适才之言对弟子来说，真可谓雪中送棉袄、茅房递厕纸……”
“行了行了，赶紧给我打住！”
奉啸天连忙出声将他喝止，这朱砂素来心性随意、口无遮拦，若是任他再胡说下去，不知道还会说出什么不堪的话语来。
不过见朱砂如此爽快答应，他也是颇为高兴，那压抑心内的石头终于落地，神色舒展道：“既然如此，这件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你三日后一早，可以直接赶到演武场，去参加本门新弟子命格鉴定仪式，现在早点回去做准备吧。”
“是，弟子遵命。”
朱砂应了一声，兴冲冲跑了出去。
只是待他甫一出门之后，那位黄庚教习立刻兴奋道：“这下好了，加上这朱砂，今年的新弟子终于凑满七人。如此一来，同那凌云门人数对比，场面上也好看许多。”
“掌门，请恕崔某直言，以在下看来，就算如今强行凑足新弟子七名之数，只怕也是于事无补！甚至有些自欺欺人之嫌。”
厅内一直久坐未语的崔笙教习，终于幽幽发话道：“崔某以为，咱们身为修武之人，重在提升自身及门派实力，自强自立，而非将重点放在这些文字游戏上！”
那位黄庚教习闻听后，油滑脸上三角小眼一翻，怒气冲冲道：“难道要被人当面羞辱，说咱们泉英门下招收的新弟子，连人家门派招收新弟子的个位数，也没有超过不成？”
崔笙正待回嘴，却听到奉啸天沉声道：“罢了，你们都少说两句吧。”
他长长叹息一声道：“哎，我何尝不知此举乃有掩耳盗铃之嫌，只是如今情势难堪，咱们只能务求在表面上，将这伤害减少到最低。”
黄庚悲怆不已，截口道：“可不是嘛！你可不要忘记，如今其他各处峰头外门、甚至内门‘谰阁’，多半都在等着看咱们的笑话呢！”
那崔笙长老，显然也极为明白这奉啸天的处境和无奈，只得谓然长叹一声，默然不语。
“其实这么久以来，泉英门在他们眼里，何尝不是一个笑话！”
奉啸天冷然一笑，神情坚决道：“当然，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彻底明白，他们错的有多么厉害。”
……
这位满脸猥琐的黄庚教习，离开议事厅不大一会，已经缓步走在泉英门院落中。
当他经过一间宿舍旁边时，陡然一支巨大笤帚，自那宿舍窗口内扔了出来，“扑通”一声掉落在他的面前，着实将他吓了一跳。
旋即一阵五音不全的刺耳歌声，也立刻传入他的耳内。
“阳光灿烂的日子，少年要珍惜，不要再犹豫，不要再迟疑，应该把握成功握手里①……”
他皱起眉头，透过窗户向宿舍内望去，赫然是那名叫做朱砂的少年，正一边胡乱哼唱，一边煞有介事整理身上衣衫。
“终于轮到我上场了吧！”
朱砂如今神情兴奋、手舞足蹈，显然开心不已！
在他口中更是呢喃道：“依照昔日经验，这体内命格属性一旦达到五星成色以上，便属于上品资质，若然达到七星八星以上，足可在未来的‘十峰会武’中脱颖而出，被收录内门“谰阁”也并非不可想象。看来从此以后，我这打杂小厮的命运就要彻底改写喽。”
他愈是想像，愈是兴奋，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
而他这些兴奋异常的微小表情，自然全部看在窗外黄庚教习的眼内。
黄庚面色冷然，显然已猜到他的心意。只是他多年来经历颇多类似情形，自是知道“希望愈大、失望愈大”的道理。
也不知道这臭小子高兴什么劲，命格鉴定这种事，岂是你可以随意奢求的？等到三日后鉴命结果一出，你打完酱油，就晓得什么叫做人生残酷、现实冰冷了。
他忖到这里，忍不住叹息嘲讽道：
“醒醒吧，少年，其实你不过就是个凑数的！”
①摘自张卫健歌曲“少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