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内心的伤疤
萧明旭感觉自己又要吐血了。
萧锦和也面带焦急地看着安念之，就怕她把自家爹气得再次晕倒。
安念之知道此刻这样对待病人不好，可是若不把他骂醒，只怕这身子也好不了。
“萧锦和，你先出去，我和侯爷谈谈心。”
萧锦和迟疑地看着她，没有动弹。
安念之见他不动，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出不出去？还怕我把你爹吃了不成？”
萧锦和这才缓缓转身离开。
临出门的时候还不忘问一句：“要不要把贤王妃再请过来？要是我爹又晕倒了，估计还得麻烦她看一看。”
安念之悠悠地转头看向他，只一个眼神，萧锦和就麻溜地出去把门关上了。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萧锦和听到了摔东西的声音，也听到了吵闹声，还有痛苦的喘息声。
他几次想要进去，却又在门口停下了。
他应该要相信自家媳妇，能够劝得动这如牛一般固执的老爹。
安念之看着地上的碎片，淡然道：“其实我来这里，主要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爹。我调查过了，当初我爹双腿折断，有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你。”
萧明旭的神情变得慌乱，他的眼睛看着眼前的被子转来转去，却不敢直视姜小念。
“胡说，你胡说！”
“我胡说？当初我爹被敌军追杀喊城门，你就在上面却熟视无睹，害我爹被敌军追上，就算后面你开了城门出来营救又怎样？大错已经酿成无法挽回了。”
这些事是姜小念为了劝安越泽接受治疗而去调查的，她想看看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从中找点来劝他。
却没想到，会牵扯出萧明旭来。
当初萧明旭的夫人已死，宏国和金国正式开战，两人都是侯爷，又恰好在边关，只好同时披甲上战场。
安越泽负责冲锋，萧明旭则负责在城门上指挥战场。
不知道怎么的，两人明明计划好把一部分敌军引进城门，却在安越泽到达城门外之后，萧明旭迟迟没有动静，延误了时机。
安越泽被敌方将领一记横枪打断了双腿，萧明旭这才反应过来，指挥将士开城门营救。
那场战役虽然胜了，却是惨胜。
本不应该牺牲那么多将士的性命，却牺牲了。
安越泽本应该意气风发的人生，也这样断送了。
安念之看着此时萧明旭痛苦难以自控的表情，仿佛明白了什么。
“你这么多年的堕落，应该不止是因为缅怀逝去的夫人吧？”
萧明旭蓦地抬头看向她，眼中满是震惊和慌乱。
安念之看着他的眼睛，心中的那份猜测更加确定。
“那么多将士的冤魂以及我爹的前程，你更多的是为了这些而自责，侯爷，不知道我有没有猜错？”
话落之后，房间里异常安静，萧明旭紧紧盯着安念之，仿佛想把她看透。
这么多年过去，没有一个人能够猜透他的心，唯有她，把他内心的伤疤挖了出来。
当初他因为痛失爱妻，神思恍惚，即便是上了战场，也时常望着远方发呆。
他看着安越泽在战场上厮杀，身影越来越小。
渐渐的，视线开始模糊，他的眼里只有白茫茫一片。
接着，那片云雾之中现出妻子的笑脸，仿佛在对他说话。
他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
直到城门下的副将冲上来摇醒他，问现在要不要开城门。
他才蓦然惊觉眼下的动静，只可惜已经晚了，他亲眼看见安越泽双腿被敌方将领打断，倒在地上重伤不起。
战争结束之后，他看着城门附近满地的尸体，失声痛哭。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将领，他辜负了这么多将士的信任。
虽然之后并没有人责怪他，但他自己心里过不了这一关。
他没有勇气去看望安越泽，每每听到他的消息，他只会更加自责。
好像只有用酒麻痹自己，才能得到一点救赎。
安念之见萧明旭好像在回忆过去，缓缓地走到了他的床前，蹲下身子道：“侯爷，我不知道当年你为什么会那样，但可以肯定的是，我爹的腿疾与你有关系，现在我们掌握了一部分技术，有四成把握能够医治好他的腿，我希望你能去劝劝我爹，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萧明旭诧异地看向她，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你说你爹的腿能治好？”
安念之点了点头：“我的朋友医术很好，现在已经有四成的把握了，只是我爹一直不愿意配合。”
顿了顿又道，“若是侯爷能够劝得动我爹，他能够再度站起来，侯爷的心中是不是就没有这么自责了？您是萧锦和的爹，我希望您能够保重身体，您这样对待自己，伤心的只会是身边真正关心你的人。”
萧明旭静静地看着安念之，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子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她说的话在他脑海中回转，久久无法散去。
他怔怔地看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安念之试着上前，伸手落在他的肩膀上，想把他扶着靠着枕头上。
萧明旭本能地挣扎拒绝，安念之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道：“侯爷，为了我爹，你可要好好保重身体，这样才能给双方重新崛起的机会。”
萧明旭看着她从容温柔的表情，心中突然安定下来，再没有挣扎。
“刚才的粥已经被您打翻了，没办法，我只能重新再去给你做一碗了。”安念之一脸无奈地道。
“侯爷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我可告诉您，我煮的粥比其他任何人都煮得好喝，不是什么人都能喝到的。”
萧明旭看着她俏皮生动的表情，居然乖乖地点了点头。
安念之见他的情绪已经安抚下来了，露出一个笑容转身离开。
到门口的时候，她还不忘回头嘱咐他一句：“要乖哦！好好躺着。”
出了门，萧锦和连忙迎上去，想询问萧明旭的情况。
安念之朝他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嘱咐他在这里好好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去。
“进去收拾的丫鬟也不能放进去吗？”
“不能，让你爹安静地想想，说不定就想通了，你在这守着，我去煮碗粥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