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正文后半段有大修
  第47章
  被林钦禾这么一打岔,陶溪觉得自己心里那些烦躁不安似乎都没影了。
  这时林钦禾的手机震动起来,陶溪将手伸进林钦禾的大衣口袋里,将手机拿出来给林钦禾。
  林钦禾看了眼手机屏幕,是罗徵音的电话,他接通了。
  “钦禾,我在去接乐乐的路上,很快就要到了,你应该从爷爷家回来了吧,我想带你和乐乐在外面吃点东西,你现在过来方便吗?”
  林钦禾没怎么犹豫,直言道:“我和陶溪在外面,等会要送他回学校。”
  包间里很安静,即使没开免提,陶溪也能听到罗徵音的声音。
  罗徵音似是迟疑了会,说道:“陶溪也在吗?那正好我请你们一起吃吧,难得你有喜欢的朋友,我也一直很想认识这个孩子。”
  陶溪听到喜欢两个字,抬眼看向林钦禾,嘴角翘了翘。
  林钦禾却皱了皱眉,他知道罗徵音的用意是什么,这段时间杨多乐情绪反常,闹得家里不安宁,在哄杨多乐这件事上他已经耗尽了耐心,两人比以前生疏了许多,罗徵音一直想找个机会让两人缓和关系。
  林钦禾知道陶溪介意杨多乐,准备找个理由回绝罗徵音,又听罗徵音用带着些恳求的语气说道:
  “钦禾,你帮妈妈问问陶溪好不好?”
  林钦禾看向陶溪,以为陶溪会摇头拒绝,却见陶溪平静地说道:“你跟阿姨说,我可以的。”
  林钦禾看着陶溪的眼睛两秒,确定他神色没有一丝勉强后,才答应了罗徵音,并问了罗徵音定的餐厅。
  接完电话,林钦禾问陶溪:“真不介意?”
  他再清楚不过陶溪有多不愿见到杨多乐,从两人开学第一次见面他就已经察觉。
  陶溪将手插进自己的口袋里,语气轻松地说道:
  “我不介意啊。”
  倒是杨多乐,见到他会是什么反应?
  罗徵音将车停在堂皇会所的停车场,给杨多乐打了电话,或许是因为同学生日派对玩的不错,杨多乐今晚似乎心情好了不少。
  很快杨多乐就上了车,喊了声“罗妈妈”,虽然还是不怎么说话,但只要罗徵音问,他还是会回答几句。
  罗徵音随口问了几句派对的事,然后将车开向附近她定的一个西餐厅,杨多乐很喜欢吃那里的甜点,路上她一直犹豫着没说林钦禾和陶溪也要过来的事。
  大人总以为小孩子的矛盾好好说说就可以解决,罗徵音本来想让林钦禾与杨多乐缓和下关系,正好碰到陶溪在,她猜测自家两个孩子是因为陶溪产生了矛盾,想着可以趁这个难得的机会让他们坐下来推心置腹地谈一谈。
  西餐厅里的四人桌,杨多乐低头用叉子吃着昂贵的甜点,坐在对面的罗徵音给林钦禾发微信问了下到哪儿了,然后对杨多乐问道:
  “乐乐,这个周末一起去给你妈妈扫墓吧?”
  在以前,罗徵音隔段时间就会带杨多乐去给方穗扫墓,杨多乐会在花店里精心挑好一捧妈妈生前最爱的白玫瑰,然后在墓前送给妈妈,和妈妈说一会话。
  但现在罗徵音却看到杨多乐停下了手中的叉子,紧紧抿着唇不说话,显然并不愿意答应去给方穗扫墓。
  她心里疑惑不解,刚要问,就看到不远处林钦禾带着一个男生走了进来,那男生她自然认识,正是陶溪。
  陶溪伸手指了下餐厅中央空置着的黑色三角钢琴,偏头对林钦禾说了什么,林钦禾看了眼钢琴,对陶溪露出一个很浅的笑。
  罗徵音怔了怔,心里冒出奇怪的感觉,她从座位上站起身,对正向她走来的两人笑着说道:“钦禾,陶溪。”
  “阿姨好。”陶溪对罗徵音礼貌地打招呼,然后看了眼背对他坐着吃东西的杨多乐。
  “咣”的一声,金属落地的声音,罗徵音低头一看发现杨多乐手中的叉子掉到了地上,一旁的服务生很快走过来,给杨多乐换了新餐具。
  杨多乐脊背僵硬,一直垂着头,将新换的叉子用力攥在手里,微微发抖。
  罗徵音没看到杨多乐的神色,对他说道:“乐乐,刚才没和你说,钦禾和陶溪也过来了,你们都是同学,正好坐一起聊聊天。”
  林钦禾看了眼杨多乐握着叉子的手,拉开椅子让陶溪坐在了罗徵音的旁边,自己则坐在陶溪的对面。
  罗徵音也坐下来,终于发现了对面杨多乐的反常,他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嘴唇也变得煞白,紧攥着叉子,死死盯着面前没吃完的浆果布丁。
  她担心杨多乐是身体不舒服,急忙问道:“乐乐,怎么了?”
  陶溪从林钦禾手里拿过菜单,看了眼斜对面的杨多乐,低下头翻看菜单。
  杨多乐瞥了眼正在看菜单的陶溪,对罗徵音摇了摇头,声如蚊蚋:“我没事。”然后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叉子继续吃甜点,没有抬头看任何人。
  罗徵音怀疑自己是不是擅作主张做了件不对的事,杨多乐好像对陶溪非常抗拒,但他并没有提出要离开,只沉默地吃东西。
  她压下心中的疑虑,转头对陶溪语气和善地说道:“陶溪,你随便点,今天阿姨请你们吃。”
  陶溪乖巧地说道:“好,谢谢阿姨。”
  他低下头继续看菜单,上面的价格贵得令他咋舌,纠结了一会不知道怎么选,便将菜单推到林钦禾面前,趁罗徵音不注意戳了下林钦禾的手背。
  林钦禾心领神会地拿过菜单,对服务生点了几道甜点和饮品。
  餐点很快上来,罗徵音看到林钦禾将蜜桃甜品塔切下一块,动作自然地放在了陶溪的餐盘里,陶溪对林钦禾笑了下,似乎很习惯林钦禾这样的举动。
  罗徵音微讶,又看了眼自己的儿子。
  西餐厅里音乐舒缓,但这一方餐桌的气氛却有些凝滞,罗徵音几次主动递出话题想让几个孩子说话,但只有陶溪认真回应她,林钦禾偶尔应几句,杨多乐从头到尾都不说话。
  罗徵音作为家长能谈的无非就是孩子们的学习爱好,她听到陶溪说自己喜欢画画,有几分惊喜地看向这个男生,再次问了一遍:“你也喜欢画画?”
  没意识到这个“也”字有些奇怪。
  林钦禾坐在杨多乐旁边,垂眸看了眼杨多乐在桌下用力攥着桌布的左手,那只手骨节泛白,似乎正在极度紧张什么。
  陶溪点头道:“对,我现在跟着乔鹤年爷爷学油画。”
  罗徵音听到“乔鹤年”三个字怔住了,她不可抑制地回想起很多年前,十六七岁的方穗也是乔鹤年的学生,她在周末学完钢琴后,会骑着自行车去乔家那栋老洋房接学完画的方穗回家,方穗偶尔会捡起一片地上的梧桐叶送给她,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笑着和她讲话。
  陶溪觉得罗徵音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他在她的眼睛里感受到了难以名状的哀伤怅惘,好像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个人,他迟疑地问道:
  “您也认识乔爷爷?”
  罗徵音回过神,或许因为这个孩子长得太像方穗,她每次面对陶溪时总会想起方穗,还有冥冥之中的不安。
  她笑着说:“对,乔叔是看着我长大的,你跟着乔叔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他是个很好的画家,也是很好的老师。”
  陶溪点点头,说道:“乔爷爷确实教会了我很多。”
  罗徵音又回忆起一桩往事:“钦禾小时候经常去乔叔家里玩,这几年去的少了。”她看向林钦禾,笑了笑,“钦禾,下次放假去拜访下乔叔吧,他老人家之前还和我埋怨,说你长大就从不去他家了。”
  陶溪看向林钦禾,在桌下用脚轻轻碰了下林钦禾的鞋尖。
  林钦禾面不改色地说道:“下周日就去拜访。”俨然一副之前从没去过的样子。
  罗徵音又看向她一直留心注意着的杨多乐,杨多乐还是垂着头吃东西不说话,她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只好继续和陶溪说道:
  “那你以后是打算继续学画画吗?有想好考哪个学校了吗?”
  陶溪微微笑着说道:“我打算申请美国的艺术院校。”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杨多乐,继续道,“所以现在在准备作品集,参加一些画展和比赛。”
  罗徵音有些惊讶,想了想,建议道:“如果要申请国外的学校确实要早做准备,画展的话我比较了解,可以给你介绍一些,至于比赛我知道的不多,你可以问问乔叔。”
  她是真心想帮这个孩子,这些年因为时常给方穗办画展,她算是比较了解。
  陶溪对罗徵音笑了笑,真诚地说道:“谢谢阿姨。”
  罗徵音看到陶溪的笑容有一瞬恍惚,她脑中闪现什么,有些突兀地问道:“我听乐乐和钦禾说过你来自清水县,你的家乡是在清水县哪里?我没有去过清水县,但看过一些那里的风景画,是个很美丽的地方。”
  陶溪余光里看到杨多乐停下了手中的餐具,他还没回答,杨多乐紧抿着唇腾地站起来,扔下餐具什么也没说地向餐厅外走去。
  罗徵音急忙站起身,喊了几声“乐乐”,杨多乐却没有停步,她只好追了出去,都没来得及和另外两人说一声。
  陶溪自然知道杨多乐为什么落荒而逃,他垂下眼睫,掩住眼底的讥诮神色。
  餐桌上只剩下两个人,陶溪发现林钦禾一直看着自己,便问道:“你不跟着你妈妈回去吗?”
  他在用餐交谈时发现罗徵音对杨多乐的重视和关心,似乎比对自己的儿子林钦禾还要浓厚,这让他有些无法理解。
  更让他感到讽刺,自己想要努力讨好的长辈,杨多乐却可以任性地耍脾气说走就走。
  林钦禾将自己那碟完全没吃的甜点放到陶溪面前,好像并不在意罗徵音和杨多乐离开的事,平静道:
  “等你吃完,我再送你回去。”
  陶溪不客气地收下了甜点,低下头继续吃着,心里却依旧在想林钦禾妈妈的事。
  他突然想起很久前毕成飞和他说过,林钦禾妈妈对杨多乐视如己出,现在看来这句话并没有夸张。
  那么如果真相曝光,十几年亲似母子的感情下,林钦禾妈妈一定会维护杨多乐吧。
  她又会怎么看待他呢?
  他与林钦禾还是这样的关系。
  陶溪心不在焉地吃着甜点,突然听林钦禾问道:
  “关凡韵今晚找你的事,和杨多乐有关吗?”
  陶溪猛地心头一跳,手中的叉子顿住,将口中的甜点慢慢吞下去,没有回答。
  他发现林钦禾有时候敏锐得令他感到可怕。
  林钦禾似乎并没有期待他的回答,目光沉静地看着他,继续说道:
  “如果我当时没有过来,你会跟着关凡韵走?”
  这句话没什么语气,问句像一句肯定句。
  陶溪静了一会,垂着目光,像被家长责问的学生,放下叉子,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桌上说道:
  “关会长跟我说要介绍一个朋友认识,对我申请国外的学校有帮助。”
  他还不能对林钦禾说出自己听到的那段对话,更无法说出自己之前打算借机报复的计划。
  林钦禾微蹙起眉,并没有相信这个说辞,他知道陶溪已经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好意,更何况是关凡韵这种全然陌生又身份复杂的人。
  他也一直知道陶溪有什么瞒着他,或许就是陶溪即将要告诉他的秘密。
  而关于这个秘密,他有一个荒谬至极的猜测,荒谬到他觉得自己疯了。
  餐厅的钢琴师回到三角钢琴前坐下,弹奏了一首曲调慵懒的爵士乐,有不少用餐的客人在笑着鼓掌。
  这一方餐桌的两人却突然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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