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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偶尔有不想犯贱的时候

  “哟,今天过节啊,人这么全?”
  视线挨个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平均关注5秒钟以上,等慕以瞳落座,股东们个个渗了一脑门的冷汗。
  除了年末分红,平常连个人影都不见。
  今天这么齐刷刷,难得默契呢。
  主位椅子上一坐,许平川恭敬站在她身后,慕以瞳跟着温望舒久了,说话办事就染了他的恶习。
  纤细的手指微蜷,在桌面上轻轻叩击着节奏,听得股东们面面相觑,有口难言。
  这又开始跟她装哑巴了?
  慕以瞳才不会给他们机会,直接开口:“我听说,有人要撤换总裁?”
  话落,她倾身向前,“王叔叔,是你?”
  “啊?不,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
  “哦,那李伯伯,是你了?”
  “以瞳啊,你说什么呢?我和你爸爸几十年交情,我怎么会,怎么会呢?”
  “这样啊,那张叔叔?杨叔叔?”
  “不,不是我们。”
  嘲讽一笑,慕以瞳往后倚在靠背上,徐徐说道:“这么说,就是空穴来风了?”
  “不是空穴来风。”突然,一道沉沉的中年男声响起。
  慕以瞳嘴角笑容未变,转头看去。
  会议室门口,立着一个人。
  起身,她迎上前,“景伯伯,您来了。”
  景德兆对慕以瞳点了下头,走进来就寻了个椅子坐下。
  他一出现,其余的股东们之间的气氛明显变了变,怎么说呢,就好像主心骨来了。
  原来带头的是他啊,也是意料之中。
  景德兆手握远扬百分之20的股份,甚至快要和慕家分庭抗礼,自己也要敬他几分。
  重新落座,没等慕以瞳开口呢,景德兆先发难:“总裁住院,远扬不能群龙无首,我提出撤换总裁,也是为了远扬还有总裁好。总裁安心养病,等他病好出院,远扬自然要交还他手里。”
  呵!
  说的好听。
  权力交出去,要收回来,哪里有那么容易。
  “景伯伯的意思,觉得谁比较合适呢?”
  景德兆似笑非笑,这时他的爪牙就该上场了。
  “老景手里股份最多,我看这个总裁非他莫属了。”
  “是啊,老景有经验,远扬交给他,我们也放心。”
  哼!
  刚才她说话,一个个屁都不敢放,这个时候都跑出来叫嚣了,真是欠收拾。
  “这么说的话,也对。”慕以瞳的话,让众人都是微怔。
  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妥协了。
  “以瞳啊,你能这么想最好,咱们做什么,都是远扬以后的发展啊。”
  “王叔叔,您说的太对了。”
  “哈哈,以瞳,你这样就很懂事了,那咱们就交给……”
  他的话还没说完,慕以瞳便接了过去。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暂时接下远扬这个重担,等我父亲出院,再交还给他。”
  “你!以瞳,你胡说什么呢!”
  慕以瞳掠过景德兆面无表情的脸,红唇勾笑:“怎么是胡说呢?这个提议,不是各位叔叔伯伯默认的吗?”
  “以瞳,你什么意思?”景德兆终于有些沉不住气,在他看来,慕以瞳就是虚招子,瞎晃呢,他没什么时间和精力跟她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还是速战速决比较好。
  “景伯伯,您手握远扬百分之20股份,我也不比你少,再加上我身后的慕家。”顿了一下,她真诚的说道:“景伯伯还是不要劳累了。”
  这话一出,众人大惊。
  慕以瞳手握远扬百分之20股份?
  什么时候的事?
  他们怎么都不知道?
  “这股份,七年前就在我手里,叔叔伯伯们不相信,我可以拿出我父亲的转让书出来。只是不碍于远扬,先前才没说。”
  “这,这……”
  股东们看向景德兆,他早已不复先前的冷静,脸色大变。
  慕毅入院,他本以为是给自己最好的一次机会,没想到,半路杀出程咬金。
  果然,他小瞧了慕以瞳。
  别看她小小女子,倒是比千百男人还厉害几分。
  “好,好,既然如此,远扬交给以瞳,我们也算放心了。”
  景德兆这样说,其他人也都不再有意见。
  慕以瞳虚伪谢过众人,起身离开会议室。
  她一走,便有人问景德兆:“老景,这是什么事啊?真的要把远扬交给一个女娃娃?”
  女娃娃?
  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娃娃。
  其实他们也都明白,总裁虽是慕毅,但真正掌舵远扬的,在三年前就已经是他们口中的这个女娃娃了。
  更何况,她和温家那位交情匪浅,若是真的动了她,温家会做什么,还不好说。
  “就这样,大家散了吧。”
  “砰!”一把推开办公室的门,慕以瞳气冲冲的走向办公桌。
  许平川快步跟上来,递过一杯冰水。
  接过来“咕咚咕咚”喝光,慕以瞳平复了一下情绪,把杯子重重搁在桌上。
  “嗡!”
  “慕总,手机。”许平川将慕以瞳的手机递上来。
  拿过一看是慕晏晏的号码,慕以瞳细眉一蹙,接起:“喂。”
  “慕以瞳,你跑哪儿去了!”
  “关你屁事!你算什么天天过问我的行踪!老实当你的慕二小姐,没事别特么瞎打听我的事!”
  有点借机撒气的意思,慕以瞳“噼里啪啦”一通说完,狠狠把手机掐断。
  另一边,慕晏晏握着被挂断的手机,彻底傻了。
  “晏晏,怎么了?你姐怎么说?”
  鼻子酸涩,慕晏晏委屈的嘟着嘴唇,“她说不来!她根本就不关心爸爸!”
  慕毅眼中闪过失落。
  自从他醒来,就看见慕以瞳一眼,是他跟慕晏晏说了半天,她才答应帮他打个电话。
  “好了,晏晏,爸爸这不是没事了,你姐可能忙公司的事呢。”
  “忙什么忙!她每天就是忙着爬男人的床!”
  “晏晏!”
  话说的这么难听,慕毅当即变了脸,“爸爸不许你这样说你姐!”
  “爸爸!你为什么总是帮着慕以瞳!”慕晏晏哭出来。
  盛宛萍见状,赶紧拉住女儿手臂,“晏晏!跟你爸爸道歉!你爸爸还病着,谁让你气他的!”
  这么一说,慕晏晏才算是冷静下来。
  她扑向慕毅,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支吾着:“爸爸,爸爸,对不起,我错了,您别生气。”
  慕毅叹息一声,摸摸慕晏晏头发,“晏晏,以后不要这样说你姐知道吗?没有她,慕家,慕家早就倒了。”
  慕晏晏惊讶的看着慕毅,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爸爸说这种话。
  盛宛萍脸色不太好,别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慕以瞳挂了电话,冷静一下就后悔了。
  依照慕晏晏的性子,怎么会打电话追问她的行踪,她巴不得自己不去医院,好让她一个人在慕毅面前显示父女情深。
  那么这个电话,八成是慕毅让她打来的。
  低咒一声,她拿了挎包要走,走到门口,又停下来。
  “慕总?”身后,许平川轻声叫她,“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休息?
  她现在哪里有时间休息?
  景德兆肯定不会轻易罢休,还有那些跟随他的狗腿子们,后面还不知道要怎么闹。
  远扬必须在慕家人手里,她不会放手!
  “哎呀烦死了!”转身往回走,慕以瞳揪住许平川的衣袖,“来来,小川川,让姐姐揍几拳。”
  许平川拧着眉毛挡开她的手,往后退了几步,扶了扶眼镜,“抱歉,慕总,我负责的里面,没有这项业务。”
  “加钱行不行?加钱可以让打吗?”慕以瞳眨巴着眼睛,居然十分认真的问道。
  许平川翻个白眼,“对不起,钱有时候不是万能的。慕总真的要发泄的话,我建议慕总换一个别的方式。”
  “别的?我也想啊,可是温望舒小盆友跟我闹别扭了,我想找他泄浴做不到啊。”抓乱了自己的头发,慕以瞳唉声叹气。
  许平川望天,不对,是望着天花板,冷静了一下,默默退出办公室。
  老板疯了,他还是尽量远离比较安全。
  门合上,一室寂静。
  慕以瞳痴痴的笑,笑完,又觉得心里十分空虚。
  想想,都怪那个该死的男人。
  那么小气,那么幼稚,那么,那么,小气。
  抓起自己的手机,她狠狠的拨出他的号码。
  不出意外,那边人并不接。
  她不知道的是,温氏现在,又落入一场新的血雨腥风之中,而且恐怖程度是从未达到的高度。
  *
  会议室。
  吴若冒着汗,小心的看着自家大boss,心里默念:您倒是接电话啊!
  温望舒老神在在的端坐在椅子上,神情懒散又冷冽,总之非常复杂。
  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叩击,凤眸凝着桌面上,打着旋儿震动的手机,薄唇抿成直线。
  要真是不想接她的电话,直接关机就好了。
  说到底,他就是享受着她不断打来电话这件事。
  不一会儿,震动停止了。
  温望舒叩击桌面的手也停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五分钟了,手机再也没有响起,应该是对方放弃了。
  风云突变,那种诡谲阴鸷的气场扑面而来,瞬间席卷了整间会议室。
  各经理总监具都提起心脏到嗓子眼,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
  吴若内牛满面:慕小姐,救命啊!求您快打电话啊!
  唇角勾起一丝弧度,不多,足够慎人。
  温望舒抬了眸子,望向刚刚发言完毕的财务部经理,“你刚才,说什么?”
  “……啊?”财务部经理惊呆了。
  “百分之一?你觉得可以吗?”
  抹了把汗,财务部经理满目哀求,总裁,您不要逼我!业务额提高百分之一,对于偌大的温氏来说,已经是破天荒,值得吟咏歌唱的业绩了!
  您,您到底,还想,怎么样!
  “百分之二,好不好?”淡淡开口,温望舒这话,就好像今天午饭是从鸡肉换成牛肉一样简单。
  用买鸡肉的钱买到同等的牛肉,可能吗?
  杀了他吧!
  财务部经理抖似筛糠,面如土色。
  温望舒看着他,剑眉一凛,“有问题?”
  好像他说有,就会被从20楼丢下去。
  “没,没有。”
  “嗡!”
  正在这时,被视作救命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吴若惊讶,全部人都惊喜不已的看向总裁手边的那支黑色手机。
  凤眸落在上面,却没有想象中的光芒。
  起身,温望舒拿了手机走出会议室。
  “吴,吴秘书。是,是不是?”
  吴若摊摊手,苦着脸:“不是慕小姐的电话。”
  全部人高涨的激情热切被活生生泼了冷水。
  看来,他们的地狱日子还没有到尽头。
  “喂。”
  听到手机里传出的低沉男声,白洛岚心跳如雷。
  “温,温先生,是我,白洛岚。”
  “嗯,我知道。”
  他知道?
  他存了她的号码的。
  白洛岚高兴的几乎要飞起来,捏紧手机,女孩子脸红红滚烫,娇声问道:“我突然打电话过来,没有耽误您什么事吧?”
  “没有。”温望舒脸不红气不喘的说谎。
  完全忘记了会议室里一群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的经理总监们。
  由女孩子引起的话题,温望舒耐心的听着。
  说了一会儿,白洛岚才回归正题:“是,是这样,我朋友给了我两张音乐会的门票,我,我找不到人陪我去看,就,就……”
  “时间。”
  “啊?”白洛岚一怔,有些没反应过来。
  温望舒声音温柔,透过手机传进她的耳蜗:“音乐会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今晚,今晚8点。”
  “我去接你,可好?”
  挂了手机,温望舒脸上笑容淡去。
  回到会议室,又是一番厮杀。
  ……
  白家。
  “岚岚,穿这件好不好?”
  “太夸张了吧?”
  “这不是很好吗?”白妈妈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多好看啊。”
  “我不要,我觉得温望舒好像不喜欢这样的。”
  “怎么会?你看慕以瞳平常不都是这样穿的?”
  白妈妈话落,白洛岚变了脸色,“妈!”
  自知说错话,白妈妈急忙挤出笑脸,“怪妈妈,妈妈说错了。”
  坐在床上,白洛岚揪着手里的裙子,“我不想变成慕以瞳那样,我不要做任何人的替身!”
  “知道了,妈妈说错了。只是女儿啊。”语重心长的拉住女儿的手,白妈妈说:“可是慕以瞳这事,你必须要注意,怎么说,她和温望舒也是纠缠不清的关系。”
  “我不怕她!”昂着高傲的下巴,白洛岚哼了声:“我能感觉温望舒对我不同,他还跟我解释秦思怡的事情呢,说他和秦思怡不深交。”
  “真的?”白妈妈一听,顿时惊喜,“温望舒真的这么说?”
  “对啊。”
  他们白家在四九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只是这两年,秦家的势头疯涨,隐隐有压过白家的趋势。
  若是能够和温家结亲,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一会儿和温望舒一起看音乐会,岚岚你可一定要好好表现。”
  “知道了,妈,我有分寸的。”
  6点刚过,温望舒的车子就停在了白家门口。
  不好请他直接进来坐,白洛岚匆忙出门迎上去。
  推开车门,温望舒高大颀长的身影立在车边,像一幅画一样。
  白洛岚控制不住脸红,放缓脚步,低着头站在他面前。
  “准备好了?”他柔声问道。
  点点头,她抬头看他一眼,“都好了。”
  “那就走吧。”为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温望舒含笑凝着她。
  白洛岚心跳漏拍,抿着嘴唇,弯身坐了进去。
  温望舒等她系好安全带,这才启动了车子。
  等红绿灯的时候,温望舒突然说了一句:“你穿白色很好看。”
  白洛岚怔了一下,脸上热度“轰”的一下燃上来。
  嗓子眼发干,女孩子焦躁又无措,最后终于找回理智,浅浅的声线,娇嫩的仿佛能够腻出水:“你喜欢的话,我以后都穿白色。”
  温望舒闻言,侧目看她一眼,一擦油门,“好啊。”
  轻飘飘的一个“好”字,让白洛岚心情好了一整晚。
  就连看见秦思怡的时候,脸上都是真切的笑意。
  看见两人相携而来,白裙黑发的白洛岚,黑色西装的温望舒,秦思怡气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输了。
  原来她去找慕以瞳错了?
  真正杀出重围的居然是白洛岚。
  她不是就和温望舒相过一次亲,之后就没再联系吗?
  难道情报有误?
  顾不上管这些,秦思怡疾步上前,拦在温望舒和白洛岚身前。
  “望舒。”她眼睛只盯着温望舒,情意绵绵,缠绵悱恻。
  白洛岚咬唇,不自觉挽紧了温望舒的手臂。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拉着温望舒就走,可是那样,就太没有淑女风度了。
  这样的事,倒像是慕以瞳会做的,只是她不在罢了。
  “秦小姐。”
  望舒,秦小姐。
  这里面的亲疏远近,一听便知。
  秦思怡再也无法保持冷静自持,红着眼睛乞求:“望舒,我能和你单独说几句话吗?那天,那天的事情,我想解释。”
  本来想要阴慕以瞳一把,没想到反而把温望舒给推远了。
  温望舒还维持着淡淡的笑意,只是出口的话让秦思怡全身发冷:“音乐会就要开始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望舒!我……”
  秦思怡张嘴,温望舒却已经带着白洛岚往前走去。
  她永远忘不了,白洛岚随后投来的眼神,得意挑衅。
  咬着后槽牙,秦思怡拨通了慕以瞳的电话。
  一遍不接,就打第二遍,第三遍。
  终于第四遍,慕以瞳接起,慢条斯理的开口:“秦小姐,你烦不烦?”
  慕以瞳是真的没想到,自己的生活里还要出现秦思怡这号人物。
  “你知道我刚才看见谁了吗?”秦思怡冷笑说道。
  “没兴趣,秦小姐,你这么闲的话,不如……”
  “温望舒和白洛岚。”
  白洛岚三个字,引起了慕以瞳的警惕。
  “他们一起看音乐会,温望舒对她态度还真不一般。”
  “秦小姐,你是真傻还是真傻?”慕以瞳嗤笑,“你打电话给我,不会是想让我去一哭二闹三上吊吧?在你看来,我有那么贱?”
  秦思怡傻住,又听慕以瞳自嘲说道:“我偶尔也有不想犯贱的时候。”
  挂断电话,慕以瞳趴在桌上,脸埋在手臂之间。
  就像现在,和远扬合作的公司纷纷要求停止合作,前段日子的注资也面临撤资,千疮百孔的时候,她也没有去找温望舒。
  为什么呢?
  因为不想他们之间永远是那种肮脏不堪的关系。
  因为她不想这个时候犯贱。
  她也想活得清白一点,就算一时也好,就算假装也好。
  就算,粉身碎骨也好。
  就算,她最后还要去求他。
  但至少,还能有片刻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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