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5章 过犹不及
第875章 过犹不及
洛祁的这枚百子钱到了江桢华手中之后,他一直都在用两根手指在铜钱的表面轻轻地摩挲着,就好像在抚摸自己的孩子一样。
看了好一会儿之后,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背面的百子莲华四个字,这个华字中间有个田,这是变体字,很少见的……”
他将百子钱递回去给洛祁的时候,非常肯定地说道:“这就是我送给匡玉欣的那枚铜钱……孩子,你父母现在还在世吗?能不能……能不能帮我问问……”
洛祁摇了摇头说道:“我没见过我母亲,她很早就去世了。我父亲五年前也去世了……抱歉,我真的不知道该问谁。”
面对着洛祁如此明确的回答,江桢华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就不再问什么了。
今天的这顿饭,原本是龙钧武想要给江桢华一个在临终前品尝家乡菜的惊喜。现在他家乡菜是尝到了,但却没想到勾起了他心中另一段难忘的回忆,而这个回忆带来的,同样是一个无法弥补的遗憾。
这不得不说是造化弄人了。
洛祁离开之后,席面上就没人再说话了,沉默地气氛让人感到有些压抑。过了一会儿,龙钧武看了江桢华好几次,终于忍不住问道:“江伯,后来你是怎么和你爱人分开的?”
“我们毕竟是杀了人逃亡的,在国内不管去哪里都不安稳,我就想到了越境……”江桢华平静地说着,让人看不出他心里的感伤。
他们在滇江靠近缅甸边境的滕冲总算安定了一段日子,在当地的寨子里,他们结了婚。
对于他们来说,恐慌的心理是安定的生活也无法冲淡的。他们总担心会被人发现,有人问起他们的来历,他们会担心,看到穿制服的或者政府工作人员,他们也会担心。
后来江桢华发现当地的边民时常翻山越岭去缅甸以货易货,这就让他想到了越境的主意。
“靠近国境线的前半程,还没什么……可就在我们准备过国境线的时候,遇到了边防巡逻队。我们只能拼命逃,就在那时候,我和玉欣失散了……”
江桢华说到这里,就不再说话了,端起一杯酒猛地喝了下去。
看着他的样子,旁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倒是关毅沉吟了好久才说道:“江伯,以小陈的年纪应该不可能是您的儿子的,至于他的父母……虽然一个姓陈一个姓凌,或许匡玉欣和你们失散之后,又有过什么经历,把这枚百子钱传到了他手里……这也说不定的。”
被他这么一说,江桢华怔了怔,想想还真是有可能的。如果匡玉欣在突围过程中没有死,或许是被抓了,或许又逃到了别的地方……刚刚“小陈”不是说,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带他去了桂西了吗?
桂西也是西南的省份,虽然和滇江之间的距离也不短,但在逃亡者眼里,路程根本就不是问题,只有找到一个安稳的落脚点,才是最现实的。
如果她或者,或许是刑满释放回乡后,又结婚生子……亦或是在桂西隐姓埋名,结婚生了儿女……她总有机会把这百子钱传给下一代的,这些假设也都是合理的。
虽然现在洛祁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他送给匡玉欣的信物,并没有失落在滇缅边境上,而是回到了国内,现在东西在洛祁身上,自然也就和他有关联了。
这才是最重要的!
不管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至少凭着这枚信物,一个活生生的大小伙子站在他面前,很可能洛祁就是他的后人,又或者洛祁是匡玉欣的后人。
想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之后,江桢华原本还有些失落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情绪满满地,看着他和龙泽先推杯换盏的兴奋劲儿,龙钧武反倒是有些暗暗担忧地看着关毅。
“关毅……你那个厨师,我想和他谈一谈。”散席之后,龙钧武找到了关毅提出了一个意料之中的要求。
刚刚关毅对江桢华的劝解,已经让江桢华在心里确认了洛祁就是他和匡玉欣或者匡玉欣和别人的后代。不管怎么说,能在临死前知道匡玉欣当年并没有死在边境线上,后来还好好地活着,还留下了后代,这样的结果对于一个已经走到生命尽头的老人来说,的确是非常大的慰籍。
但是这样的心理慰籍,在关毅看来,在现在这个程度刚刚好。而显然龙钧武向他提出要和洛祁见面谈谈,一定是想要更近一步。
但俗话说“过犹不及”,很多事情做到一半,往往比想要做到十全十美更好。关毅看着满脸期待的龙钧武,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我是你,就不去和他谈……当然,如果你坚持要去谈,那我是没意见的!”
龙钧武真就是和龙泽先一样的个性,他总是希望能把事情做到完美。之前知道江桢华已经没几天好活了,就想尽一切办法想要让江桢华尝到家乡的味道。现在这家乡宴也办了,江桢华也得到了心灵的慰籍。
可他还是要找洛祁,关毅知道,他肯定是想要让洛祁承认是江桢华的后代……但这可能吗?
在龙钧武的坚持下,关毅让他和洛祁见了一面。龙钧武和洛祁见面之后,立刻对他说道:“陈师傅,你家……还有没有长辈之类的,能不能和他们联系一下,问问清楚你的身世。如果……如果江伯死前能知道他还有后代……”
龙钧武直白的暗示,洛祁想都没想直接摇了摇头说道:“我父亲在我小时候就从皖安迁居到了桂西省的,老家有没有长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桂西,就我爸孤身一人……”
对于洛祁的回答,龙钧武当然是不甘心的,他想了想之后,拿出一张卡说道:“陈师傅,这卡上有五十万美元,如果……如果你能让江伯走的安心一点。这笔钱就是你的!”
洛祁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