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季灿灿放下雨伞,转身冲入雨幕中,陈序悄悄挪到一旁,避开大门门缝,暗暗活动手腕。
  雨夜街上的路灯昏暗,各家店门会多加一盏灯照着招牌,但金兰小饭馆的灯坏了,门前幽暗,门缝透出的灯光洒在潮湿的地面,映出一条盈盈水光。
  但渐渐地,门缝处透出的亮光消失,约莫成年男人的高度挡住大半光亮,洒在地上的只剩半截不到。
  陈序眯了眯眼睛,是有人在门后偷窥。
  蒋礼本在哼歌,看季灿灿冒雨过来,后背没来由的冒出一层白毛汗,拉开车门直接冲过来。
  “里面好像出事了!”
  饭馆旁边是一家打印店,店门还开着,与小饭馆的院子只有一墙之隔,蒋礼快步跑过去。
  季灿灿站在饭馆门前,继续敲:“杜师傅,你怎么不敢出来见我啊?是不是做了亏心事?你让我弟弟在你这儿打白工,我今天肯定要找你说个清楚,你快点开门啊!”
  她和陈序一人站一边门,都避开了门缝。
  过了一会儿,季灿灿朝门缝挨近,里面的眼睛可以看到是个孱弱的小姑娘,顶着雨,神色不忿又焦急,但抬起的手腕上戴的女式手表,是年初刚上市的,一只得二百多块,相亲对象点名要这个,可他没钱买。
  里面有了缓慢的动静。
  季灿灿听到了,得理不饶人:“喂!杜君兰,我听到你在里面了,别装死,快点出来!”
  “你,找季志涛?季志涛今天不在家,他说你爸妈喊他回家吃饭,要不,你明天再来吧?”
  季志涛父母已亡,怎么可能……是杜君兰给她暗示,里面确实有意外。
  季灿灿咬紧下唇:“放屁!我找的是你,我爸妈不好意思跟你开口,你就可劲使唤他是不是?他们舍不下脸面我敢,你要是再不开门我明天就让人来砸了你的店,把你家前门后院都烧了!让你买卖做不成!”
  前门后院都有人在。
  杜君兰忍着颤音:“你别仗势欺人,我也不是好惹的,咱有话好好说,别动真家伙——”
  里面的人有刀子。
  可刀横在脖颈处,再向前一点就能划伤油皮。
  杜君兰一点点拉开门后的门栓,开门的刹那,男人要往门后站,电光火石之间看到从后面扑来的人,杜君兰也在门打开瞬间拼命地扑了出去——
  “贱人!耍我!”
  拿刀的男人在蒋礼面前狠狠晃了一下,蒋礼躲闪不及,胳膊被划了一道,胡子拉碴的男人举着刀跟出来,刚跨过门槛,被一把抽在脸上,铁做的伞架和铁伞柄打在脸上,他还没反应过来,陈序上前抓住他手腕狠狠一用力,菜刀落在地上。
  蒋礼也从后面跟过来,一脚将男人踹趴下,两人合力将男人制住。
  季灿灿和杜君兰跑到了十米之外,雨幕之下,看到那男人被制服,杜君兰狠狠抹掉脸上不知何时掉下的眼泪和雨水。
  “谢谢。”
  她忍着哽咽。
  季灿灿也吓哭了,对她笑笑,悬着的心渐渐落下来。
  蒋礼骂骂咧咧拿了麻绳将男人捆了个结结实实,陈序松开手,缓缓站起身,在衣服上抹掉手背划伤流出的血,菜刀滑落时蹭到了一点。
  “给公安打电话吧。”
  旁边打印店的老板也出来了,一嗓子喊出来附近的商户,都是后怕加气愤。
  “这该不会是前阵子杀人的变态吧?”
  “看着像,你看他眼角有道疤!”
  陈序站起身拿了伞撑开朝季灿灿走来,看她眼眶红红的,低声安慰:“没事了,刚才多亏你呢。”
  季灿灿喉咙塞了一团棉花,庆幸又后怕,如果晚来一点,那……
  饭馆前聚集的人们议论纷纷,与公安同时到达的是卓飞扬乘的出租车,后面还有一辆车紧随其后停下。
  “卓飞扬!扬哥!你等等我!”
  是闻馨馨追着卓飞扬。
  季灿灿余光看到,下意识躲开,索性放声哭了,她站在陈序伞下,向前一步几乎贴着他胸膛。
  陈序顾不得其他,抬起划伤那手揽住她的肩,柔声哄着:“真的没事了,别害怕,一会儿公安来了把这人抓走,肯定会枪毙的!”
  “真的吗?”
  “对,他就该死。”
  季灿灿脑袋抵着他胸膛,恰好躲过旁人的目光。
  卓飞扬关切杜君兰的状况。
  闻馨馨则盯着这两人满心愤恨,她拦住卓飞扬迟到了,这女人都没死,真是命大!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第54章
  公安来的很快,看清楚那男人的容貌都有些开心,居然不费力气抓到了震惊燕城的凶杀案嫌疑人,可以等着领嘉奖了啊。
  不过程序还是要走的,他们这些人都要去公安局做笔录,描述事发的情形。
  杜君兰勉强恢复镇静,回店里拿了毛巾给他们擦脸,又带了一件干净外套给季灿灿,是件有帽子的衣服,她刚好将外套披在身上,帽子戴上,躲在陈序的伞里迅速上车。
  卓飞扬担心杜君兰,也要跟去公安局,赶闻馨馨离开。
  杜君兰忙着拿纱布给蒋礼包扎伤口,闻馨馨见此,不由嫉妒的说:“飞扬哥,你惦记着你们俩的约定,可是杜君兰根本不记得,她在和蒋礼私会——”
  她就是看不惯一个二个的男人都向着杜君兰,凭什么啊?她现在比杜君兰差在哪里?
  “闭嘴!闻馨馨,你心肠真恶毒!”
  卓飞扬一把甩开闻馨馨,那边其余人都上车了,他拦一辆出租车跟上去,闻馨馨愣在原地,回过神时,狠狠瞪一眼看热闹的人。
  打印店的老板嘲讽:“啧,自己抓不住男人,反倒侮辱别人,同志,人家说你歹毒,一点都不亏啊!”
  另外五六人都点头,目光戏谑。
  闻馨馨寡不敌众,只能回家去。
  公安局做了笔录,季灿灿才知道灯亮那一瞬间是杜君兰借口钱都在柜台,将抢劫犯引过去,企图寻找时机自救,没想到刚好碰上他们。
  做完笔录出来,杜君兰郑重其事的说:“你放心,志涛上学的事我一直在考虑,一定催他尽快去。”
  季灿灿本就是用这事做借口,犹豫着说:“那你帮我个忙,就说是你让他去上学,别提我。”
  书里也是这么发展的。
  “这,为什么?”
  季灿灿淡淡的:“我们本来就不是亲姐弟,关系也不好,他上了学,我不欠他什么了。”
  杜君兰不解,但还是依照她说的答应了。
  夜已深,他们都已疲惫,各自回家去,因是不同方向,只有季灿灿和陈序一辆车。
  一路到达小区,都是沉默,下车后路上灯光很暗,雨已经停了,走在春天的冷风中加上肚腹空空,某些声音格外明显。
  饿到季灿灿无心去看树下的阴影是否包藏祸心。
  陈序轻叹:“我也饿了。”
  季灿灿这阵子忙的到处考试,家里没多少吃的,去他那儿顺理成章。
  不过他们急着吃饭,也做不了太复杂的,用冰箱存的牛肉汤下一碗挂面,再放上卤牛肉,计划是很美好的,但挂面所剩不多。
  季灿灿乐了:“我要吃方便面,你要么?”
  “要。”
  一碗面里弯的直的都有,对坐在餐桌吃干净,时间更晚了,陈序收了碗筷,送去厨房。
  季灿灿恰好看到他手上有一道伤痕:“你手上——”
  “没事,已经不流血了。”
  “还是用药擦一下消消毒吧?”
  她拿来酒精棉和药水,轻轻帮他处理了伤口,垂着眼眸无比认真,有时还会不自觉的帮他吹一吹。
  “好啦,最近手别碰水。”
  “嗯。”
  收拾了小药箱,季灿灿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空,主动问:“那什么,我帮你处理了伤口,你能送我回家不?”
  她是真的有点怕。
  陈序闻言忽然笑起来,带着一抹欣慰?
  “好,本来也没打算让你一个人回去。”
  季灿灿瞬间安心,今天的事情想起来她都有点手脚发软。
  陈序送她到家门前,外面风呼呼吹着,季灿灿开门开灯,但没让他走太早,推开房间一个个查看过,才松口气,今晚必定少不了一个噩梦的。
  “你……”
  陈序摸着口袋里的塑料包装,轻声问:“如果你信得过我,今晚我睡在沙发上?”
  季灿灿立刻有了安全感,只是为难的问:“会不会太辛苦你?”
  “不会。”
  “那我去给你拿牙刷。”
  他掏出一支崭新牙刷:“出来前,我带了。”
  有备而来。
  季灿灿莫名觉得耳朵烧得慌:“谢谢。”
  睡前关了门,但季灿灿没再脑补家里冒出来一个陌生罪犯,而是思考陈序睡在沙发会不会落枕,下一秒,真的睡了过去。
  陈序蜷缩在沙发上,嘴角噙着笑,他向来不喜欢睡沙发,但今晚入睡格外快。
  大概是确定心愿可以达成。
  一觉到天亮,不,是太阳高悬,连早饭时间都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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