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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剧情)

  冬至那天,燕回架着那只伤了的右手在敬府吃了顿羊肉饺子,饭后推却不过老夫人的盛情,第一次留宿在府中,就安排在主院南角的停榭小筑,里面安置了全套新打的家具,还有齐全的床褥被罩和盥洗用具,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他情真意切地拜谢了老夫人,躺在雕画着乳燕衔泥,春柳抽枝的拔步床上,一夜未眠。
  第二日用过早饭,苗子清神色怪异地带来两个模样清秀的丫鬟,说是敬大夫人安排来侍候公子起居,燕回亲自跑去谢绝,说他独来独往惯了,不习惯他人近身伺候,彼时大夫人房中有来客,是她闺阁中的手帕交,两浙转运使曹潭的夫人,近年关随丈夫入京呈报财赋和地方官员考校。
  好似过得顺风顺水的贵妇人到了一定年纪都喜欢拉纤保媒,曹夫人也不例外,她一听燕回是梁王的叁子,此番入京是代父行政,更重要的是还未婚配,两只乌鸡眼珠顿时绽放出精光,恨不得立刻磨拳搓掌上阵给这位才貌双全的公子配上十个八个妻妾。陈夫人可不乐意自家笼络的香饽饽被别人抢去做善事,拽着手帕交的手帕硬是给她拉回来,声音大得像打雷,力求掷地有声,字字句句砸到曹夫人心里去,
  “你久不在京城,怕是不知道燕公子的婚事早有梁王做主,至于是谁家的小姐有福气我们也猜不到。但宫里可是下了旨,就让老夫人给相看个姑娘,纳房贵妾......”
  曹夫人怕是一段话只听见了“贵妾”两个字,立刻表示自家侄女就不错,年方二八生得貌美如花。
  陈夫人咬碎了银牙不松口,一边在背后打手势让他快走,一边努力牵制住曹夫人,“咱们这个年纪怎么懂年轻人的想法,这不,我都把此事交给了老二媳妇,年轻人还得年轻人相看,哎呀,说曹操曹操到,溶溶,快带燕公子去看看那本花册,就去园子里看,去南院也行,抓紧选个可心的人——”
  谢溶溶前脚迈进门还正疑惑大嫂和个妇人在锯墨盒,还没反应过来就和燕回一起被轰了出去,两人并排站在门口,一个茫然,一个浅笑。
  待她回过神来,整理好一张不会出错的表情,抬头就看见那两只琥珀珠子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也不知道看了有多久。
  “嫂嫂。”
  论起来,这还是他二人第一次独处,也是第一次正式地问候。
  那种被窥伺的不适感立刻又蔓延至她全身,谢溶溶碍于还在大嫂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下人看着,勉勉强强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笑容,回道,“燕公子。”
  “我与敬二哥结为义兄弟,嫂嫂可直呼我名,或者叫我的字,岁知。”
  谢溶溶觉得背上像密密麻麻爬满了蚂蚁,只想尽快离开这里,远离身边的人,可也没忘了她来这的目的,示意银环寸步不离地跟紧自己,平视着他胸前交领上的金线云纹,道“不敢,大嫂嘱托我为燕公子选一位良妾,还请公子随我去......”她踌躇了一下,咬咬下唇,道,“随我去南院相看,如有中意的我便差遣媒人上门问询。”
  燕回低头看着面前的小女人,明明被吓成了惊弓之鸟,还要佯装淡定,端出一副“长辈”的作态,连衣裳也穿身老气的靛青色。他心里嗤笑,她才多大年纪,明年才将二十岁吧,就在他面前拿乔,像只没成精的兔子在千年老蛇妖面前装模作样,瞧瞧那露出来的一截白颈子,迎着光都能看见吓得炸起来的绒绒的兔子毛。他饶有兴味地看她咬唇纠结的模样,心里比划着这张秾丽的年轻面庞。
  她无异是好看的,甚至称得上华若桃李,京中的女子流行敷粉面,用螺子黛描两条细细的柳眉,再抿上口脂,一张素净的脸才能鲜活起来。可她生就如此的浓墨重彩,不用涂脂抹粉也光彩照人,少有的几次短暂的对视,他都清楚地捕捉到那双乌黑的眼睛,像两块光润的乌玦,只有在看向他时才露出尖锐的石锋。
  “那就有劳嫂嫂。”
  他放慢脚步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几步远的距离,那个圆脸侍女寸步不离,试图挡住他窥视的目光。不过是无用功,他比她高出一个头有余,能将那抹身姿看得一览无遗,粗略地比划一下,在他睡过的女人中也是数得上的窈窕。
  真是个绝佳的猎物,他正这么想着,就听见她的声音,“燕公子,是看到什么风景了么?”
  燕回回过神来,才发现她已走出一丈远,正立在一丛灌木外回头看他。
  他愣了一下,彼时午后冬阳疏离高远地挂在天上,冷清又温暖地在她身上披光戴彩,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他站在一棵枯树的阴影里,就算伸出手也摸不到一点光。
  “燕公子?”
  她微微侧过头,发髻上的那根步摇也随之一晃。
  他按捺住心底的异样,展颜道,“无事,嫂嫂请继续带路吧。”
  谢溶溶心里纳罕,却也不想与他有过多牵扯,小声吩咐银环,“再跟紧点,”迈着细碎的步子遥遥走在前面。
  谢溶溶和敬廷所居的南院是府里最新的一个院子,是她当年嫁过来前重新修缮过的。回字型结构,下人们住在东南角,敬廷的叁位妾侍住在最偏僻的西跨院,等闲不会出来碍眼。主院的卧房连着北边的书房,门庭前栽了两棵高大的梨花树,伸着光秃秃的树杈子张牙舞爪地示威。
  院子里洒扫的侍女小厮看见她进门,身后几步外跟着一个挺拔的天青色身影,走近了才发现来人高鼻金瞳,正是那位府中的座上宾。
  谢溶溶吩咐院里的一位一等婆子去给老夫人传话,说大夫人让她与燕公子详谈事宜,园子里不方便,就来了南院,又说如果二爷找燕公子,不必去停榭小筑,直接回来即可。她声音不高不低,但务必叫每个人都听见她是公事公办。
  燕回在一旁看在眼里,心想,她是真怕和自己有什么牵扯,他仔细回想两人为数不多的交集,也说不清楚是哪次开始让她如此忌惮,难不成是外面的那些传言?
  “燕公子坐,喝茶么?有宫里赏赐的白毫银针,还有云雾和碧螺春。”谢溶溶打发春桃去门外候着,半掩着门也不怕她偷看,屋里只有她,燕回和银环叁人。分坐在圆桌的对面,中间就放着那本待嫁女子花册。
  燕回一踏进门就将室内的布置尽收眼底,屋子里有一股好闻的花果香气,即使烧着银丝碳也没有冲淡那清新的味道,她一进屋就解了鹅毛氅,脸蛋被热气一烘浮上两团淡淡的粉。
  他沉下眼睛,没让她看去眼底的深意。
  “云雾就好,有劳嫂嫂。”
  趁着侍女去煮茶的功夫,两人对坐着一言不发,氛围十分地怪异。
  还是谢溶溶先打破沉默,并非她想和他多说什么,实在是这样尴尬的绷着更令她坐如针毡。
  “婆母,大嫂,夫君都嘱咐过我,说是要为燕公子寻一位知冷暖的贴心人,但娶妻纳妾这种事,还是要两情相悦为上佳,所以今日邀燕公子来,是想问问,您自己心里可有个标准?”
  谢溶溶一番话说出了半身汗,两只手拢在袖子里藏在桌下翻来覆去地绞手帕。她不敢抬头去看他,说不清是什么想法,就是不自在,每每与那双金瞳对视都有种被当做猎物盯上的感觉,她心里那说不出口的不确定又为这种不自在添了几分危险,让她每说一句话都要再叁斟酌,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地跳,不停地念叨着:别看我,别看我。
  只可惜事与愿违。燕回不但看她,还光明正大,目光坦荡地看她。
  她被屋里的碳火闷得快喘不上气来,起身快步推开窗,扑面而来的寒风吹得她一激灵,整个人好像冷静了几分,立在窗边壮胆回望——
  那人伤了的右手被夹着板子藏在宽大的袖中,此时正垂目翻看着那本画册,一页一页看得认真仔细。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走回来坐在桌边,指点着书页上画的圆圈圈,道,“这些圈出来的女子我都让人打听过,家世、声名、性格、容貌都与书上所说无二,或者燕公子有中意的——”
  “嫂嫂中意哪一位?”他突然打断。
  谢溶溶愣了一下,她中意谁?这事儿还和她有关系么?
  可被他直勾勾地盯着,那股子燥热感又浮起来了,银环煮个茶怎么这么久!
  “我?这......让我来说,好像不太好吧。”
  燕回将书一转,推到她面前,“某连金陵城都还未转一遍,光看个画像,几句大同小异的溢美之词,未免对自己,对这些女子都太过仓促了,便想听听嫂嫂的意见。”
  谢溶溶犹豫了一下,拿过那本书翻几页递给他,道,“户部侍郎肖大人的叁女,虽说是庶出,但其母出身苏州布商大家,身家丰厚,且我与肖叁小姐曾有几面之缘,确实如上所言,是个不可多得的才貌双全的女子......还有这位,光禄寺寺丞严大人的次女,严大人品阶不高,但颇有名望,尤其是在年轻仕子中很受追捧,严二小姐知书达理,也是年纪轻轻才名兼备,还有......”
  “嫂嫂不是问我心里的标准么?”
  燕回突然打断她的喋喋不休。谢溶溶讶然,心想,这不是你要听我的意见?她心下有些不快,刚想开口,一抬头就悚然看见对面那具高挺的身影从桌子对面斜探过来,那只伤了的右手稳稳地撑在桌面上,左手压在严二小姐娇俏的脸上,挤出一道难看的褶。
  她盯着那只好巧不巧也压住她衣袖的手,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他的手可生的真好看。
  是一只皮肤干燥白皙,指骨修长分明的手。
  下一瞬,谢溶溶心中警钟大作,她后知后觉地向后一仰,一头撞进那滩金鲤池中,然后不期然,再次看到了池底的深渊,只是这一次要近得多,近到她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清他眼中的谑笑、讽弄、还有一览无余的欲望。
  她下意识地看向门外,春桃不知去向,银环......银环是被支开了么?远远传来丫鬟小厮的笑闹声, 可听在她耳中就如同近在咫尺。
  谢溶溶挣扎着要起身,那只手一转一扣,快速地捏住她的手腕,手指不安分地挑开衣袖,摩挲着她掌心娇嫩的肌肤。
  “燕公子请自重!”
  谢溶溶怒大于惊,她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胆大,就这样毫不掩饰地在他们第一次交谈时做出轻薄的举动。
  她怒目而视的样子太没有威慑力,反而让整个人更灵动了几分,一点也看不出已生过孩子嫁做人妇。
  那只被他攥住的小手出卖了她的恐惧。
  燕回粲然一笑,近距离地细细打量她,“嫂嫂在怕什么?为什么不敢喊出声?这是你的院子,只要你吩咐,下人们立刻就会涌进来,接着呢?你猜猜他们会怎么传?是说我轻薄于你,还是你我二人......”
  谢溶溶惊慌失措,一个劲儿地往外抽自己的手,另一只手推在他肩上,只是那力气轻如牛毛。
  “燕回,你是我夫君的义弟,他诚心诚意对你,你就这样报答他?一心只有这种下流龌龊的想法......”
  “兄弟如手足,所以我还他一臂,”他抬起那只行动自如的右手,伸向她的脸颊,“女人如衣服,我俩身形相差不多,想必敬兄的衣服我也穿得来。”
  “你简直——”谢溶溶被这番诡辩气到无言以对,她来回躲闪着他要触碰自己的手,一巴掌拍开,自己又被那清脆的响声吓了一跳,赶忙压低声音道“你放开我,我们有话好说,这样子让外人看到我有十张嘴巴都讲不清——”
  他力气大得很,一把将她拽近桌前,一手飞快地捏住她两只细仃仃的手腕,一手顺势抚上她的脸,肌肤相触的那刻,谢溶溶浑身一颤,几乎要缩成一团,他掌心的薄茧一寸寸地游移在她脸上,认真得像一位雕像的石匠。
  “所以我们小声地说,”他声音轻到近乎耳语,可那热气喷在她耳边无异于是折磨。
  “我无意纳妾,连娶妻要过父母之命也是随意瞎编糊弄人的,别这么看我,我被父王厌弃,声名狼藉不是人尽皆知,早早传遍大江南北了么?你见我第一面就避我如蛇蝎,不也是听信了外面的传闻么?”
  谢溶溶眼睫微颤,睁开眼睛与他对视,“不是。”
  “嗯?”
  “我说不是,那天晚上之前,我从未听说过有关你的任何事,就连你是梁王的叁子也是入宴前才得知。”
  谢溶溶鼓足勇气,道,“我讨厌你,是因为你的眼神,你看我的时候不怀好意......”她声音越来越小,在男人灼灼的目光下,几乎湮灭无声。
  燕回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倒是我小人之心了。不过嫂嫂,您的直觉可真准,”
  如同蛇吐信子,滋啦啦地预告着危险的临近,院子里传来春桃的大嗓门,远远地刺着她的耳膜,相隔不过几寸,他附在她耳边悄声说道,
  “你一进门,我就知道你刚被男人干过,知道么?你走路身形不稳,腰肢松软,眼含春水,别人看不出来,我可知道呢......我见你第一眼......就想肏你——”
  “好香的茶,是碧螺春?”春桃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他的话也越来越露骨。
  “!”
  “想扒光你按在身下干,你的这身皮肉是不是早就被敬兄玩透了?没关系,我不在意,我会带你玩更好的,让你更享受......”
  “别乱碰,要不是你,刚那盏茶也不会煮过——”
  “......溶溶,你迟早是要被我上的,你长得这样勾人,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操你的小穴,你可知,自从我见了你,就——”
  “夫人,燕公子,茶煮好了——”
  银环的声音由远及近,拉回了她的一点意识。
  “燕公子不喝茶了么?”
  “某还有事,先告辞了。”
  谢溶溶猛然回神,只看见那人离去的潇洒背影,连什么时候放的手她都没有印象,“银环,关门——”
  春桃不解,还在絮絮叨叨,“夫人,我送一下燕公子啊——”
  “滚出去,给我滚出去——”
  银环看她抖如糠筛,双手撑在桌上摇摇欲坠,连忙进屋关门,上前一把扶住她。
  谢溶溶瘫软在她怀中,揪紧她的衣襟,语无伦次地喃喃,“疯子......引狼入室......”
  银环不知所然,但能猜到趁着自己去煎茶的功夫,那位表面上风光霁月的梁叁公子,怕是对夫人说了什么,甚至......做了什么。
  她一阵后怕,一下下轻轻拍着她的背,悄无声息地检查她的装束,还好,衣带并无松散,还是早晨她一手穿戴好的样子。她心刚一松,目光移到贝肉一样的耳垂上时,兀然被悬在喉咙口,半晌才干涩地开口道,“夫人......耳坠——”
  谢溶溶颤抖着右手摸上两边的耳垂,那对白润透亮,内嵌一点朱红的羊脂玉坠子孤零零地只剩了一只,她摸着空无一物的右耳,周身如坠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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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有女人之间品如的衣柜
  古有男人之间敬廷的衣服(误)
  写剧情真是折磨,还说几万字写完。看来只能先定个小目标,写完上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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