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妃记45

  转眼就到了腊月, 年节宫宴一波一波的折腾, 刘芳因为成了主位, 也要参加这些乾正殿上的宫宴。看着这宫宴之上的人戴着虚伪的面具在你来我往地奉承, 刘芳就觉得——宫宴的饭菜挺好吃的。
  晋宣帝, 皇后乃至于打扮的非常漂亮华贵的裴氏, 常氏几人看着刘芳那专心吃吃喝喝的样子, 都忍不住嘴角一抽。
  这刘氏,还真是特立独行。
  等一连串的宫宴结束了,这一年也就过去了。
  晋宣四年正式到来。
  只是这一年, 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年。
  先是春猎需要提上日程了。以往是先帝驾崩未满三年,因此皇家春猎也就暂时停下了。
  这是晋宣帝登基以来第一次春猎,自然是意义重大的。从正月开始, 礼部, 户部,还有兵部等部门就开始了忙碌, 尤其是太常寺。
  从腊月宫宴开始, 就忙到了现在, 还得继续为春猎忙。
  春猎其实主要还是为了祭祀, 祈祷万物繁衍生息, 未来一年平安和顺。同时, 也有检阅朝廷军事力量的意思。
  而春猎之后,还有一个春耕祈福,也就是晋宣帝和皇后需要到皇庄那里亲自下地, 开垦农田, 祈祷这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总之,这些仪式看起来繁琐而无趣,却又是必须要做的。
  皇帝做了,就能安定民心,同时也告诉百姓,对天地需要保留敬畏,这才能够长久地生存下去。
  事实上,这些都不是简单的迷信,也是一种另类的环保宣传:春猎不杀生,为的就是保护生态资源的平衡发展。春耕必须要勤恳,这也是告诉人们,田地需要爱护,不能随意开荒,胡乱开荒,否则会有灾害降临。这也是为了防止过度砍伐而导致水土流失。
  当然,这是刘芳自己在心里想的。
  古人对天地有敬畏之心,很多东西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例如,砍伐了一颗树木,就会在旁边再种上一棵。虽然百姓们是会说,砍树会触怒山神,要是不种上新的树木,那山神就会降下惩罚云云。
  听起来是很鬼扯啦,但何尝不是另一种敬畏生命,敬畏天地的表现呢?
  后世的人,其实就是少了一份敬畏天地的心,才会导致生态失衡。
  春猎这项活动,倒是要所有人一起去,只有梁氏,姚氏实在走不开的,也就没去了。刘芳都要跟着一起去。
  到了皇家猎场,其实也没什么可做的,只不过是跟着皇后一起参加祭祀仪式,完了,就看晋宣帝骑在马上射了一箭,再看众人在猎场上举行竞技比赛。结束后,该奖励的奖励,这就算完了。
  中午吃一顿烧烤,烧烤的那些食材,其实都是皇庄里的人养的,并不是猎场里打猎来的。
  吃饱喝足,睡一觉起来,就收拾收拾,回去了。
  折腾一整天,也就是为了那么一顿饭,刘芳累得都没力气说话了。
  太不值得了。
  回来歇了两天,刘芳才彻底歇过来。
  平安,平康两个孩子一整天没见到刘芳,自然是想念的,缠着她不放,嘴里还时不时地蹦出一个字:娘。
  是的,两个孩子一岁多了,已经会说话了,只不过说的不利索,只会一个字,一个字地蹦。
  吃饭就说“饭”,吃点心就说“糕”,想吃肉了,就说“肉”,不要青菜就说“不”“菜”……
  要不是说的不够利索,那机灵劲儿都让刘芳觉得这两孩子怕不是穿的吧?不然怎么就这么聪明呢?说啥都像听懂了似的。
  这一天,梁氏和姚氏抱着孩子过来玩儿,孩子就交给奶娘她们看着了,三个大人就坐在一旁闲聊。
  最近宫里流行起护甲那玩意,姚氏就说了,“也就是没孩子的时候能戴一戴了,那东西看着就吓人的很。”
  那么长,那么尖,可不就是看着吓人么?
  梁氏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扯了两下帕子,拿起银叉叉桌上的水果吃。
  “其实,那东西戴上了,还是挺好看的。不过现在也是,宫里孩子多了,哪里就能佩戴那么危险的东西。”
  那玩意,一个不好,把脸给刮了都不是什么奇怪的。
  刘芳却挺奇怪的,“到底是谁传进来的?”
  姚氏撇嘴,“据说是金国那边传进来的。是一个金国的女商,很有名气,长得也挺漂亮的,还跟那边的金国皇帝有瓜葛呢。”
  梁氏和刘芳都愣住了。
  梁氏心里:我靠!
  刘芳心里:我去!
  姚氏还在说,“说起来啊,也是奇怪,这金国一直都不大看得上女子,比咱们晋朝都还多有不如。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女商竟然就把对方一国之君给迷得神魂颠倒的,简直就跟中了蛊似的的。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梁氏:呵呵。
  刘芳:呵呵。
  梁氏放下银叉,看着姚氏道,“这些,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姚氏奇怪地看着她,“听内务府送月例过来的人说的呀。还有,最近京里还流行什么麻将,牌九,斗地主啥的,都是那金国女商弄出来的东西,对了,她还做出了玻璃,就是咱们现在用的这琉璃窗什么的。这以往啊,金国那边想要从咱们这里购买,那得花大价钱了,可现在,啧,都烂大街,没人要了。”
  梁氏嘴角一抽,再次拿起银叉叉剥好的橘子吃,“是啊,人家都有了,这东西,可不就是烂大街没人要么。”
  刘芳看着她,笑了笑,对姚氏道,“这些话,咱们私底下说一说也就罢了,可别再到处传了。”
  这两国之间的贸易,那也不是简单的事实,她们还是别掺和了。
  姚氏当然知道,“我也就是和你们说一说,别人我才不说呢。”
  梁氏笑笑,指着她道,“你啊,就是好打听,总有一天啊,你就坏在这张嘴上。”
  姚氏撇嘴,“我也不是什么都说的好吧?再怎么,也比那廖氏好呀。”
  刘芳愣住,“怎么?廖氏又说什么了吗?”
  姚氏看着刘芳道,“你是不知道,她呀,在背后说你呢,说你霸占着两位皇子不认她,还说你恨不得她死什么的。听着就觉得可笑。”
  梁氏点点头,“是啊,宫里都没一个人听她说的,这不,司教嬷嬷过去训斥一顿,她现在就消停了。”
  刘芳嗤笑,“那天我可是让她把孩子都抱回去的,是她自己不愿意,怪得了谁?”
  姚氏点头,“可不是嘛。这俩孩子真是倒了大霉了,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生母?”
  梁氏也看着对面玩儿正好的两个孩子道,“可不是嘛。这两个孩子多好啊,她怎么就狠得下心。”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怀胎十月生的,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感情吗?梁氏是真的理解不了那个廖氏是怎么想的。
  姚氏现在生了孩子,皇后也提了她的位份,跟梁氏是一样的了,索性就让姚氏搬去梁氏那里作伴。不过之前姚氏是怕孩子小,受不住搬家的闹腾,也担心天气冷,会让孩子生病。现在天气暖和了,她也就折腾着搬家了。今儿她就搬去了毓秀宫,也就是因为搬家,所以才跟梁氏一起过来找刘芳打发下时间的。
  姚氏中途去更衣了,墨竹也跟过去伺候,梁氏看着她走远,这才对刘芳道,“我前儿收到了家信,说是我哥哥在西北立了大功,还有,江南那边,近些日子也不□□稳。”
  刘芳挑眉看她,“宫里还能收到家信?”
  梁氏笑笑,放下银叉,让雨晴拿了没有剥的橘子过来,自己剥。
  “宫里当然不是谁也能够收到家信的,可我就能收到,还能知道江南的事情,你说,这是不是很好笑?”
  意思是,晋宣帝故意让梁氏透露消息给她知道。
  刘芳看着她,“你是怎么想的?”
  梁氏叹气,“这是由得我想的问题吗?”
  根本就由不得她的。
  她剥了一个橘子,一丝一丝地把橘子丝给剥干净。
  “说到底,我能安安稳稳地活着,能够安安稳稳地把孩子养大,已经可以了。其他的,我想那么多干嘛呢?”
  刘芳点点头,“可能我的兄长是在江南。”
  梁氏抬眸看了她一眼,苦涩一笑,“原来是这样啊,那咱们还真是同病相怜呢。”
  刘芳叹气,“这样,其实也好。”
  有用,总比没用的强。
  梁氏也明白,“我现在就怕,怕哥哥会被我连累。”
  说着,她眼眶就微微红了,“那时候,没进宫,我想的都是很简单,可等进了宫,我才知道,天底下就没有简单的事。”
  这世上啊,从来就没有所谓玛丽苏,那都是小说哄着人玩儿的。真正身处其中,才知道日子的艰难。
  刘芳沉默。过了会才看着孩子道,“有他们在,也挺好的了。”
  至少有奔头,有希望,也不是那么难熬。
  梁氏转头看着孩子,笑笑,“是啊,这样就挺好的了。”
  她回头看着刘芳道,“你说,那金国的女商,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让一国之君都为之倾倒?”
  这不就是小说里的情节吗?难道,现实里,还真的有这样的人不成?
  刘芳微微一笑,格外意味深长地道,“这谁知道呢?”
  或许,人家就是有那样的本事,也未可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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