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要说刘芳对空净是什么感情, 大概是那种, 心灵上格外契合, 性格上也格外互补, 待在一起就觉得非常舒服自在的感觉。
所以, 很自然的, 她也就投入了极少有的真情实感, 是真的对他动心了，才最后顺着旨意嫁给了他。
两人又相处了整整一辈子，这让刘芳就越发无法自拔地陷进去了。
这跟她以往做任务成婚是不一样的。
至少之前的刘芳是分得清现实与任务之间的差别, 也保留着一丝清醒的。
可跟空净成婚的这个任务世界，刘芳是真的彻底忘记了，她并不是投胎过真正的人生, 而只是一个来这里做任务的任务者。
虽然任务她是顺利完成了, 可事实上，她是直到回归地府之后, 才恍然回神的。
而她也是第一次不想立即吃忘忧丹, 将这个任务世界的所有情绪都消除掉。
她心底里, 竟然有了一丝奢望, 也许某一天她能再次回到那个世界, 再次遇到空净的转世。
这样的想法, 让刘芳觉得不知所措，所以她才借由林娇中午吃火锅这个事情，来让自己捡回理智, 认识到真正的现实。
可现在, 她却在这里看到了空净。
刘芳是真的不知该怎么做，怎么想。
她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任务世界时的场景一股脑地冒出来，让她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
或者全都是真的。
乔芮一看刘芳的魂体扭曲了起来，顿时大惊，上前一步，掌心冒出了青红色的光芒，就向拍向刘芳的肩膀上。
可是空净比她更快一步，手心一翻就拿着一颗墨色的珠子，直接塞进刘芳的额头里。
刘芳脑子一冷，乱糟糟的思绪才彻底平息下来，她眼前一片金星，身子晃了晃，空净伸手扶住了她，皱眉担忧道，“你没事吧？”
刘芳却用力推开了他，退后靠着门框，抬头看着他，然后闭了闭眼，将眼睛里的酸涩，心里的哽咽，全都忍了下来。
她睁开眼，扶着门框，缓缓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傻，她生前就是一个有脑子，够理智的人。
不然，她也做不到单凭自己的能力就进入了大公司，成了老板底下唯一一个得力的女高管。
空净一身任务世界里的青衣和尚服，却能够来到这里，进入这个小区，堂而皇之地来找她，就足以证明，他并不是任务世界里的人。
更不会是初入地府的萌新，看乔芮之前开门，却隔了这么久才来叫她出来，就可以知道，乔芮是认识他的。
所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所谓佛子，是真正的佛子，不是任务世界里的，也不是一般含义中的。
刘芳只觉得自己可笑，特别可笑。
就像当初她生前年轻时暗恋的人一样，最终，也只是自己脑子里想的，一厢情愿罢了。
但这一次，比生前暗恋失败还要糟糕。
刘芳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热油炸着一样难受憋闷。
空净没想到自己的出现会给刘芳这么大的打击。
他也终于明白刚才乔芮的愤怒。
可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只能是尽量弥补吧。
他垂眸冷静地把自己渡劫的事情说了一遍：“我本是西方佛界的佛子，由莲而生，归于佛座之下，经历了数万年时间开了灵智，再经历数万年时间有了灵体，便开始进入三千世界历劫。
只是，情劫难渡，我只能是一次次地去渡劫，上一次渡劫失败，我灵体受损严重，便回归佛界休养了许久，这才再次渡劫。
其实，一开始我也是失败了的，只是，后来我封印了自己的佛力，彻底轮回之后，就遇到了你。
你是新魂，魂魄纯净，所以就自然而然地让我度过了情劫，回归佛界，成就佛身，归佛位。
你是我成佛的因，我今天来是了却这段因果的。”
刘芳笑，禁不住红了眼眶，道，“所以，一切都是你利用我？”
空净抬眸，摇头道，“不，我那时确实是没有了任何记忆，所以并不知道你的身份，是回归佛界之后，我才知道的。”
刘芳冷笑，“所以是我倒霉遇到了你？”
空净：……
乔芮看刘芳这个样子，就明白她是为什么这么激动了。
其实，若是并不在意，刘芳绝对不会这样。
就是因为在意了，所以才会觉得难受。
乔芮扶着她，靠着她的耳边，低声道，“他已经成佛了，佛心稳固，是不会再记得那些对你的情。就算记忆还在，也不是那个人了。你不必这么执着，拿了东西便罢了。
这种恶心透顶的人，别搭理他。”
全都听见了的空净：……
他怎么了他？
他只是想要过来感谢一下让他顺利渡劫的刘芳而已，怎么就说的好像他始乱终弃一样了呢？
简直冤死他了。
刘芳不是不明白，只是骤然知道，她有些被打击狠了，现在不够理智而已。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淡淡道，“有什么东西就留下，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完，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了。”
她不想被提醒是因为自己的妄想，才变得那般愚蠢可笑。
空净叹气，把他要给刘芳的仙瑞，泉眼，以及养魂玉都留下，最后，他还给了刘芳一个储物袋，道，“这里面有佛界的锦鲤褪去肉身后留下的鳞片1，可以带来福运，你可以带着去做任务，会对你有帮助的。”
刘芳只接过了前面的东西，那一袋锦鲤鳞片她没有要，“我做任务只凭自己的能力，不会借助这些外物的。”
她的空间里一大堆的储物法宝，基本上都是拿来装东西，在知道做任务时不见得能用里面的东西后，她就从来没有想要去用过了。
所以，这一袋锦鲤鳞片，她真的不需要。
乔芮却直接拿过来塞到她怀里道，“傻瓜，这个东西可遇不可求，你怎么知道你会一直遇到平和的世界，万一碰上什么难搞的任务怎么办？还有，你以后不想升职了？晋升任务可都不简单。”
一时好奇跑过来围观的林娇也点头道，“是啊，芳姐，反正是给你的谢礼，干嘛不要啊。”
分手费嘛，那肯定拿得理直气壮啊！
没有就算了，有那还不要？
况，这个佛子也不是白送的，他可是已经成佛了，都是因为遇到了芳姐的缘故。
芳姐干嘛不收？
收的坦坦荡荡好吗。
刘芳沉默，垂眸不再说话了。
空净见此，只好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等他一走，刘芳抱着怀里的东西，闭着眼就流下了眼泪。
乔芮抱着她，林娇也上前来拥着她，两人默默地陪着她缓过这一刻的情绪。
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遇到前，还能说什么以后我绝不怎么怎么样，可当真正遇到了以后，那就真是谁也脱不开俗套。
哭了出来，这一切，也就真的是结束了。
刘芳靠着乔芮，林娇大哭了一场，这才缓和了过来。
她带着鼻音道，“其实，我也知道，任务世界里的不能当真，可是，这一次，我真的是忍不住。”
乔芮点头，扶着她进屋，林娇则关了门，两人陪着她坐在沙发上，乔芮拿着纸巾给她擦眼泪。
“其实，这不过是你被迷惑了。佛子渡劫，尤其是情劫，你这样的新魂遇上了，很容易就会被迷惑住。
而他之所以能够成功渡劫，实际上就是因为与你成亲之后，你的魂力消去了他的执妄，所以，他才可以顺利归位成佛的。说到底，这都是你吃亏了。”
刘芳茫然，“魂力？”
乔芮点头，“我们去做任务，其实是整个魂体都过去了的，留在地府的只是一丝魂印。佛家仙家渡劫，基本上都是硬刚，刚过去了，那就成仙成佛，刚不过去，那就只能一直轮回流转，甚至是彻底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为止，沦为凡人。
可是新魂不一样。新魂纯净的魂力是可以消去劫数之中的执妄。
何为魂力？人体内的魂魄之力，由人生前的功过而定。
恶人的魂魄不纯，自然就要到地狱之中受刑，直到魂魄纯净之后，才能出来。
善人魂魄却是自带金光功德的，所以，轮回之后，就可以享受到更好的气运。
只有普通人，魂魄就是全然的纯净一片，因为没有作恶，自然不带罪孽，也没有怎么为善，自然也不会有金光功德，只会有点点的功德荧光。
而这点荧光却正好可以消去渡劫人体内的执妄。”
乔芮顿了顿，见刘芳，林娇都看着她，一脸不解，就继续道，“那何为渡劫执妄？就是这些成仙成佛的人，或者是妖，或者是灵，他们身上带着的念。
这些念，就是执妄。
正因为执着，虚妄无度，才需要消去，才要渡劫。”
林娇皱眉道，“那按照乔姐你的说法，这个佛子对情很执着？”
乔芮摇头，“不，他不是执着，而是不懂。大多数需要渡劫成仙的，成佛的，不管是什么东西，他们都是因为不懂而生了执妄，除非是人，生前功德无量，最后成仙或者成佛的时候，才会有带着的执念，那是不一样的东西。”
刘芳明白了，“那为何我就能让他成佛？”
光是简简单单成亲就行了？
那这样也未免太简单了。
乔芮道，“当然不是。是你让他堪破了，所以才能顺利归位成佛的。”
林娇懵逼，“堪破？成个亲就能堪破？”
乔芮无奈，笑着道，“当然不是这样的。成亲只是仪式，婚后的生活才是让他堪破的关键。阿芳大概是跟他有一个不错的婚后人生，对吗？”
刘芳点点头，乔芮也颔首道，“就是了。一段好的婚姻，自然就能让他堪破什么是情。爱情，亲情，友情……所有的情，他都在这一生里堪破了，自然而然地，也就渡劫成功，顺利归位成佛。”
刘芳，林娇恍然。
乔芮拍了拍刘芳的肩膀道，“所以，阿芳，你真的不用执着，他只是渡劫的过客，你们的相遇也只是巧合，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不能陷入魔障之中。”
刘芳明白了。
只是，她看着怀里的东西，道，“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乔芮笑了，“你以为他为什么要来给你送谢礼？是来了断因果的。不然，他要永远给你还债不成？”
刘芳：……
原来是这样的啊，那怪不得呢。
林娇点头，“就是啊。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要送礼，但我知道的是，在地府，没有人，会无缘无故送礼的。只要是送了，那接受的人就不需要觉得不好意思，直接拿就行。这跟人间送礼交际是不一样的。”
乔芮也附和道，“没错。地府讲究律法，因果，功过，没有原因，是不会有人莫名其妙给你送礼的。所以，这个你安然接受就行了。要是你拒绝了，空净才是真正头大了呢。”
刘芳想了想，也大概明白她们的意思了。
这跟人间相互来往交际不太一样，毕竟空净已经成佛了，要是他没有跟刘芳了断因果，那以后他要付出的代价肯定很大，所以他才会这么急巴巴地来送谢礼。
乔芮见她明白过来了，就抱了抱她道，“回去记得吃药，然后做一个任务就好了。对了，这个泉眼，你直接放在你的空间里，这样，你的空间以后就能够升级扩大了。”
林娇一脸羡慕地道，“真好啊，芳姐，你的空间终于不是放东西的仓库了。”
刘芳笑笑，“我也不知道要拿来做什么好。”
地府的物价不算高，她现在做着活动任务，功德点很多，倒也不着急赚钱了。
所以，空间里的东西，她一直就是往里面放，很少拿出来用。
乔芮倒是说道，“其实，你可以把仙瑞抠一点下来，也兑到泉眼里头，这样，你的空间变化就很大了。”
刘芳惊讶，“还能这么用？”
乔芮点点头，“当然了，这是你自己做任务遇到的缘分，又不是抢别人的，自然是可以这么用的。还有，养魂玉你戴着，刚才空净还给你额头塞了一颗定魂珠，这也是很好的宝贝。你好好戴在身边，宝物有灵，它们自然会保护你的。”
刘芳明白了。
三人又聊了一会，到三点半，刘芳才回了自己家。
…………
她回了房间里，坐在床上，看着那混灵泉眼，还有那块养魂玉，五颗仙瑞，又看了看床头柜放着的忘忧丹。
刘芳叹了口气，拿起忘忧丹倒了一颗出来吃了，一瞬间，她心里的难过就彻底没有了。
她苦涩一笑，拿起养魂玉找了绳子穿好，戴在脖子上，放进怀里。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受着脑海中清凉的感觉，她又叹了口气。
仙瑞可以稍微刮一点下来，刘芳按照乔芮说的那样，兑到混灵泉眼中，然后就拿着泉眼，进了空间，直接放到了空间的中央。
刘芳一放好泉眼的玉瓶，玉瓶就直接陷进空间的底下，随后整个空间轰隆隆地震荡着，刘芳晃了晃，险些摔倒在地上。
她努力稳住身体，看着整个空间一点点的变化，开始变大了变高，开始有了土地，有了山脉，树木，河流……
刘芳简直震惊得快把眼珠子都掉了：这也太夸张了啊！
…………
而回了自己家的乔芮关上门就伸了伸懒腰，笑眯眯地看着刘芳那边：嗯，不错，五灵仙瑞确实能够将小空间变成小世界。
很好！很好！
既然帮了佛子渡劫成佛，那自然不能太亏了不是？
换来一个有着灵泉的小世界，才正常嘛。
再有了养魂玉，定魂珠，嗯，阿芳以后也是可以修炼成道的鬼了。
当然，就算以后她不走这条路，她功德圆满投胎时，也能投个好胎。
乔芮正笑意满满地看着刘芳那边，屋里渐渐显出东魁的身影。
他懒洋洋地道，“啧啧啧，你还是这么心软仁慈。”
乔芮顿时脸色一冷，转身一招手就拿出了灭魂剑，一剑就劈过去。
东魁身影一闪，躲了过去，冷着脸道，“你疯了？！”
丫的，拿灭魂剑劈他，是真想让他魂飞魄散的节奏，是吧？
乔芮冷笑，“你别忘了，我可是府君。”
东魁眼光微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乔芮冷冷收起了灭魂剑，道，“东魁，我希望你记住，别想着瞎搞，不然，我就管你是不是地府冥君，我都直接劈了你！”
想要开地狱门？呵，问过她了吗？
真当她现在修心养性就是好人了？
谁要搅乱大小三千世界，毁坏天道，她就劈了谁！
有安生日子不过是吧？
她就让他没有安生日子过！
哼！
东魁看乔芮冷冰冰的脸，眼瞳一缩，邪魅一笑，“等我的封印解开了，你觉得，你还能奈何得了我？”
乔芮手心冒出一团青红色火光，淡淡道，“你可以试试，东大人。”
东魁脸一僵，身影渐渐消散，道，“不跟你发疯。”
他现在打不过她，还是先溜了再说。
乔芮冷哼一声，收了魂力，就算你解开了封印也一样不是我的对手。
不信？你就试试好了。
屋内又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衣的俊逸男子，双手抱胸道，“乔芮，用得着跟那个神经病计较吗？他不过是闲的，给他找点事情做就好了。”
乔芮却淡淡道，“我倒是觉得，揍他一顿就清醒了，不需要花那么多心思。”
白衣男子摸了摸鼻子，笑了笑，“你还是这么暴躁啊。”
“你来做什么？”
白衣男子抬头长叹，“唉～最近无聊啊，所以，我也去做任务了。日子还真是无趣啊！”
乔芮眉头微微抽搐，转身看着他，“所以，日子无趣，你就看着东魁瞎搞？”
白衣男子摊手，“没办法啊，我是斯文人，不喜欢动手，喊打喊杀什么的呀。”
乔芮挑眉，嗤笑道，“嗯，也是，等我去一趟幽冥界转一圈回来，大概你就不无聊了。”
白衣男子脸一僵，忙摆手道，“诶，别嘛，怎么一言不合就来真的呢？你放心，也就是在东府这边会有点影响，别的地方，我都跟南辛他们看着呢。不劳烦您，你就安心去做任务吧。东魁他做不了什么的。”
幽冥界现在可是他当值，要是乔芮真的过去搞事，他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唉～他真是怕了这位姑奶奶了。
乔芮也没有继续吓唬他，只点点头，道，“行吧，你可以滚了。”
白衣男子摸了摸鼻子道，“乔芮啊，你说话能不能斯文点啊，什么滚不滚的，真是太粗俗了。”
乔芮眼神一冷，“怎么？你有意见？”
白衣男子讪讪一笑，“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有意见呢？”
说罢，他挥挥手，“那我就先走了，回见啊！”
话音一落，他的身影就渐渐消失了。
乔芮翻了个白眼，回房就做任务去了。
…………
而刘芳这里，空间也彻底稳定下来，只是她看了看少了一大半的空间法宝，以及掉在地上的那些普通金银首饰什么的，她就一脸黑线。
但再看一看整个空间变成了一个不小的小世界，有山有水，还有树木花草，她就忍不住心里的兴奋。
太好了，以后她这里面就可以种植东西了。
事实上，刘芳这个空间确实只是一个很小的小世界，大概比一个普通的县城还要小一半。
不过，对于刘芳来说，已经很大很大了。
她在空间里继续吸收了那五颗仙瑞，吸收完了以后才出去。
好在，空间里的时间依旧是静止的，无论刘芳在里面呆多久，外面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对她也没有任何影响。
至于那口混灵泉，就在原来空间的角落，自然形成了一个有大概一米直径的泉水池。
刚才乔芮已经跟她说过了，这个混灵泉对凡人身体有强身健体的作用，可以让她做任务的时候用一下。
这倒是不错。
虽然空间升级之后，把所有之前在修/真/界，林武界收进去的，带有灵气的东西都消耗完了，只剩下那些书籍金银什么的，但也让她得了大大的好处。
东西可以以后再慢慢收集，这样的宝贝空间，却是非常难得的。
现在的她是彻底把空净的事情丢到脑后了，心里全是激动和兴奋。
为了缓和自己这样的心情，她又吃了一颗忘忧丹，然后才平静下心情，翻看任务详情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