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刘芳看着刘芙说完了, 人也平静下来, 便问道：“你这次来, 不仅仅是说从前吧, 还有什么事, 一并说了吧。”
刘芙笑笑,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才说：“嗯，确实是有一事要求七妹。”
刘芳淡淡回道，“你说, 只要不过分，我都可以帮你。”
刘芙笑着道：“我希望我以后只跟我的孩子一起生活，其他人, 随她们是再嫁, 还是如何，我都不管。至于那些个庶出子女, 我也不想抚养, 太累了。我现在, 已经不想操心。”
刘芳挑眉, “长姐就只有这一个要求？没有别的了？”
她还以为刘芙会要求自己弄死刘蓉呢。
刘芙却笑着摇头道, “没有了。”
她再次看着窗外的景致道, “其实，我早就想明白了。这些男人，都不过是为了那个位置而蝇营狗苟, 不管是爱恋, 还是痴迷，亦或是一往情深，其实，都是假的。而我，只有自己的孩子，他们，才是真的。
我还要为了他们的未来着想，二妹，其实，人很好的。”
刘芙回头看着刘芳，道：“你大概不知道，要不是二妹，我，恐怕也死了，我的孩子，也不可能活到现在。所以，以往的种种就让它随风去吧，那已经是很久很久的往事了。”
刘芳笑了，她觉得，现在的刘芙看起来，真美！
…………
送走刘芙后，刘芳就让人去跟刘蓉说，让她抽空来见见自己。
刘芙没有打算继续仇恨，刘芳却不能让她所做的无人知，至少，刘蓉得知道。
不过，刘芳倒没想到，最后刘蓉却是知道了刘芙的底细。
见面那天，刘蓉一来就开门见山地说了一句，“放心，长姐过去做的事情，我其实都没有放在心上。”
刘蓉的话，反而让刘芳意外。
刘蓉淡淡笑了笑，让刘芳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幼年时的刘蓉，原来的刘蓉。
只见她笑着说：“不管我是为何而来，成为了刘蓉，但，我也是你的姐姐，她的妹妹，我们，可是姐妹，一家人呢。”
是啊！刘芳笑，没错，她们是姐妹呢，也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
刘蓉转身看着芳华宫的花园，她们是站在暖阁外的回廊之中。
她笑着说：“其实，我特别感激上天让我来到这里，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拥有家人，拥有自己的孩子，是这么一件美好而有意思的事情。这里，真的很好！”
刘蓉转头看着刘芳，道：“有你们做姐妹，也很好。”
就算吵过，闹过，她们也还是姐妹，依旧流着相似的血脉，曾经也一起笑过，拥抱过。
刘芳笑，眼中含着泪珠，看着刘蓉道，“还记得五姐那次做了点心给我们吃吗？”
刘蓉笑，眼底也有微微的水光，“当然记得。”
那一年，夏天，刘芙还没出嫁，还没进宫，她们关系已经开始微妙，刘蓉也才来没多久。
刘艾一直想要做古方上面的点心，然后就瞎做，做完了呢，她还不自己吃，反而是提过来学堂那儿，给她们吃。
那时候刘芳跟刘蓉其实就有点感觉了，虽然糕点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可是耐不住刘芜，刘艾两个人的纠缠，好嘛，姐妹七个全吃了，哦，不，刘艾她是假装的，其实根本没吃。
那滋味简直……刘芳是无法形容，但真让她难忘到后来都再也不吃那种糕点了——就连同名的都不行！
结果可想而知，姐妹六个围追堵截地去打刘艾，刘艾最终被她们抓住，按在地上闹了半天，一个劲儿的求饶……
那一天，她们忘记了过去，忘记了曾经，她们只是单纯地闹着，脸上的笑容，如同那个夏天的太阳一样，热烈而灿烂！
真好！
她们经历了很多，却依旧还是姐妹！
送走了刘蓉，刘芳站在回廊看着眼前美丽的景观，笑得格外灿烂。
远处的回廊转角，郭陵怔怔地看着刘芳，眼底泛起了酸涩，过了一会儿，他转身离开，身后跟着一脸莫名的福来。
怎么皇上来了又走了？
郭陵走了一会，对福来说，“将最近上贡的东西，先送到芳华宫。”
福来感觉行礼应下，“喏。”
看来，皇贵妃还是皇贵妃，谁也撼动不了她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
梁青好不容易蹲守到了皇帝出来，一看到他的车驾，就赶紧走出来行礼，“臣妾梁氏见过陛下。”
郭陵坐在车上，听到外面的声音也无动于衷，只闭着眼睛，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方才看到的那一幕。
小丫头，多久没在他面前笑得那样灿烂了？
难道，他真的错了吗？
不应该把她困在这里，把她留在身边。
郭陵感觉心痛难耐，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他对她的好，竟然是枷锁，竟然是囚笼。
他就像最残忍的猎人，把她的羽翼全都硬生生地折断了，困在笼子里，看着她流血，看着她悲鸣。
郭陵捂着脸，抑制不住落泪，他真的没想过会是这样，他只是想把她留在身边而已。他只是太怕自己一个人了。
…………
梁青瞪着眼睛，看着车驾半点不停顿地，就这么在她眼前走过去了，仿佛她是不存在似的！
气死她了！
不过好在，系统还是很给力的，药已经下了，想必，皇帝会很快就召见她的。
梁青站起身，看着走远的皇帝车驾，自信地一笑：系统在手，天下我有。
她就不信一个小小古代皇帝，她还拿不下了！
…………
刘芳用了晚膳后，沐浴完就准备歇息了，可这时候郭陵却来了。
她穿上常服去暖阁见他，看他坐在榻上自斟自饮，看着窗外的月色沉默不语。
刘芳脚步顿了顿，随后走到他对面坐下，看着他的侧脸道，“陛下可用晚膳了？”
郭陵回头看着她，普通的五官因为刚沐浴，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粉色，虽然比不上后宫的那些美人，嫔妃，但在郭陵眼里，她依旧有股清水出芙蓉的美好。
他看着她的脸，定定地看了好一会，才笑着，道：“丫头，要是，我……我放你离开，你会走吗？”
刘芳看着他的眼睛，星眸如墨，深如海渊。
现在，连她都已经看不清他了。
他真的成了一位合格的帝皇。
时间还真是把杀猪刀啊！
刘芳在心里感叹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道，“你若真的放我走，我自然会离开。”
去看看这个世界，去走走她没去过的地方，找一找，她没看过的风景……
郭陵笑，喝了一杯酒，又再次倒满。
“是啊，谁会愿意待在这个冷冰冰的宫城里呢。呵呵……”
刘芳看他这个样子，心底酸涩，伸手把他手里的酒壶夺过来，对他道：“好了，天已经很晚了，你赶紧回去吃点东西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郭陵却笑着摇头，“不，不会好了，你走了，我又怎么能好呢？就这样吧，就这样……”
说着他的眼角落下泪水，他看着刘芳，“丫头，你别走，好不好？”
刘芳看着他，喉咙突然堵住，她垂眸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道：“你喝醉了，陛下。”
郭陵手一挥，把桌上的酒杯酒壶全打落在地上，碎了一地，满是狼藉。
他流着泪，双手紧紧地抓住刘芳的肩膀，声音哽咽，低沉，满满的哀求。
“你就不能不走吗？你就不能不离开我吗？
见鬼的陛下！
我不想当这个皇帝！
要不是因为你，要不是我想给你最好的，我才不会要这个鬼皇位！
就让他们全死光了！
安国没了国君，我也不在乎！
我只想留住你，我就只想留住你而已！
你懂不懂啊？！丫头……”
刘芳却神情淡定，抬眸定定地看着他，缓缓道：“在你决定纳我做妾，写信求先帝赐我给你当侧妃的那一刻开始，你就该有这个觉悟：我这辈子，都不会是心甘情愿留下的。要是可以，我一定会走！
难道，你还不懂吗？陛下。”
事情做都做了，事后才来说一句：我不想！
呸！
郭陵定定地看着她，眼泪一直流着，他笑了，笑得苦涩，笑得讽刺，也笑得绝望。
他突然手下一用力，“嘶”的一声，刘芳身上穿着的，珍贵贡缎做的常服就这么被撕开了。
郭陵看着她依旧平静的脸，笑着，通红着眼，流着眼泪，哽咽地道，“丫头，要是你无法心甘情愿地留下……
那，你就恨我吧！
哪怕是一辈子，把我当成你的仇人一样，恨不得杀了我！”
说罢，他用力推倒刘芳，整个人覆上去。
他低着头看着刘芳披散着墨发，却依旧淡定的脸，平静的双眸。
郭陵闭了闭眼，随后睁开，看着她，道：“我做不到，放你离开。
就算是地狱，我也想拉着你一起去！
你是我这一世，唯一的光，我没有办法失去你！
对不起，丫头……”
刘芳看着他低下头，手下一用力，把她身上的衣物全撕碎了……
她闭上眼，心底疼的仿佛被针扎了一样，刻骨铭心。
而她的身体，也越来越冰冷，越来越冰冷……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
那曾经，午后的街口，那个等待她回头的身影渐渐消失；那个曾经，抱着她，在璀璨花灯下，热闹的人群中，为她在小摊上猜灯谜，换兔子灯的少年，渐渐逝去……
她，和他，终究，还是走上了这一步。
再也无法回头！
这一夜，芳华宫第一次挂上了侍寝的红色宫灯，红得刺目，也红得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