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他来了
双刀老者抓过齐晨一只手后，眉头皱了下来，随后深深地看着齐晨的脸，试图在记忆中找到与其重叠的身影。
可他注定无望，齐晨此刻的样子变为了一个大鼻子的瘦削青年，再无以往半点痕迹。
“三长老，是不是搞错了，这个分明就是人类，怎么会搞到牢笼里，需要回禀家主吗。”一个第一印象就让人感到老实稳重的中年人说道。
双刀老者摇头，“送出这些黑石牢笼前，负责检阅的是颛春秋那批人，我们只是负责斩杀而已。若有什么无法预测的问题出现，那也是颛春秋的错，我们干好自己的事情便可。”
中年点头，抓起齐晨前往高台。
“还我妹妹！还我父母！还我大伯他们！”齐晨扭动躯体，想要从中年的手中挣脱而出，但老者在他身上点了那几下却几乎封印了他的所有力量，剥夺了他最后的反抗机会。
他被牵往高台的途中，声嘶力竭地不断重复那句话，让人群议论连连。
“喂喂，这哪像是人形妖兽，颛家搞错了吧。”
“他刚刚出来的时候，我分明能感受他的修为，不过王境巅峰而已。人形妖兽哪有这么弱，也哪轮到我能感知出具体境界。”
“其套上的锁拷对妖气有极强的压制，可他却能无视。而且我在他身上察觉不到半点妖气，这绝对是人类吧。”
“切，害我白高兴一场，还以为今天会有第二个人形。那么血肉宝药的洗礼便会更强，可惜啊。”
正当他们议论不已时，中年男子再也忍受不了齐晨那歇斯底里的叫喊，手背重重拍向其喉咙，一股暗劲喷吐，废去齐晨的喉咙。
齐晨喷出一口鲜血后就再也没法出声，一直被牵走，带到高台上。
“跪下！”中年男子抬起脚，重重地往齐晨小腿踹去，迫使他跪下。
双眼布满血丝的齐晨嘴不断张合，似乎仍在无声地重复那句话。
“人类，省点力气吧。说不定死后能在黄泉路上走得远点，投个好来生。”一只羽毛漂亮，却带着杀伐之意的凶禽看了齐晨一眼说道，显然也是认出齐晨并不是妖兽。
靠近齐晨的一只白毛苍狼嘴中露出拟人化的冷笑，“突然也觉得接下来的死亡也没有那么恐怖了。不一会儿后，那些臭人类就会浸泡在混入他们同胞的血肉宝药中，想想都可悲。”
“白狼崽，你还是太单纯了，人类又怎么因为这点会有负罪感呢。他们能血祭同为同胞的数万人，只为炼一炉血丹；屠戮上百出世不过百日的婴儿，只为其降生后未曾受过污染的一丝先天灵气。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比起我们，我觉得他们才是真正的妖兽。若没有那冥冥间存在的铁律，限制他们的贪婪，他们只会更过。”化为一壮硕青年的人形妖兽没有临近死亡的恐惧，淡然说道。
被叫做白狼崽，白发巨狼也没有动怒，似乎这个人形妖兽在他们的心中地位极高。它咧嘴一笑道，“怎样都好，我也算出了一口恶气了。在那一战中活撕了数百斗者，不乏王境霸境。真想知道是谁把那么一大群臭斗者引到那里，让本狼过足了瘾啊。”
显然白狼的话勾起了话题，让其他准备伏首的妖兽一同打开了话匣子，炫耀其与颛家一战中的战绩。但最后都回归到一个问题，到底为何当时会有上万斗者集中于那片森林。
“若是让我知道是谁这样做，我非要感谢他不可，即便他也是那些臭斗者的一员。”一只雪豹说道时，一股令天地间温度微微下降的气息从身边传出，令它不仅侧目望向齐晨。
灰色的煞气带着一分紫意回荡在高台中，令它立刻感知到这是强烈怨气所凝。
“还我妹妹！还我父母！还我大伯他们！”齐晨的眼白全部染红，只有乌黑的眼珠如初，可细看一番的话，那乌黑中也隐隐染上了强烈怨气所化的紫意。
人形妖兽耳畔回荡着齐晨的叫喊，他分明记得这个人类的喉咙已经被废，再也没有可能开声。
“聒噪！”中年男子出现在齐晨的面前，一脚踹踢至齐晨的脸上，鲜血和碎裂的牙齿飞出，齐晨也应声倒下。
中年男子再伸手拍向齐晨的喉咙，后者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
“这次的力道足可让你呼吸也变得困难，既然你出现在这里，你的宿命就已经被决定了。皇境巅峰的妖兽也要沦为一地血肉，你再瞎嚷嚷也无用！”中年警告后，转身向双刀老者点头道：“三长老，可以开始了。”
“妹妹还我！”充满恨意和怨毒的声音再次传来，令中年皱眉间侧脸看向齐晨。
当看向对方那轮紫色的妖异瞳孔和赤红眼白时，他心中突然传来一股压抑感，却无法知晓其来源。
“颛霓，你下来吧。这声音不会持续太久的。”颛家三长老示意中年下来，同时，他手中的黑白双刀光芒炽盛，快要化作黑白巨蟒。
颛霓对那股挥之不去的压抑感皱眉，再看了齐晨一眼，“很快，你就不能再瞎叫嚷了。”
话落，他转身走下高台。
黑白双刀也在这一刻传出嗡鸣，”咣”的一声，两条黑白巨蟒出现并不断放大。一众妖兽得知，只要巨蟒化为数丈大小，就是他们的死期来临之时。
身化壮硕青年的人形妖兽伸手抓向齐晨手臂，将其拉起。接触齐晨的那一瞬，他感受到这具躯体里面酝酿着比释放至外界更强烈的煞气和怨气，令他不禁为之一惊。
他眼中带着欣赏，没有摆出皇境妖兽架子说道：“人类，你此刻的心愿是什么呢。”
他也没有希望齐晨会回答，对方在这个状态或许神魂早已失守，神魂临近崩溃，恐怕刚才不断重复的话语只是潜意识所为。
出乎他的意料，齐晨居然开口回答他，而且给他的感觉是神魂并没有在煞气与怨气中失守。
“将颛家之人一个不留地杀掉，将齐家每一寸土地毁灭，将一切阻止我这个决定的人抹去！”齐晨的声音嘶哑，斩钉截铁道。
人形妖兽视线中的巨蟒已经两丈大小，他对于齐晨的回答洒然一笑：“挺对我口味，若是脱困，我不会杀你。”
直至巨蟒停止暴涨，两人再也没有交流。只是齐晨的煞气和怨气更为强烈，令一众妖兽也感到骇然。
“你脱困的话，就会立即变成一个杀胚，一尊凶魔吧。”人形妖兽看向已化作两道黑白闪电的巨蟒喃喃低语，“此生，不悔为妖兽。”
黑白闪电的第一个目标没有冲向他，而是一开始劝齐晨无需再浪费力气叫喊，拥有一身漂亮毛发的凶禽。
黑白两道闪电不断缠绕着它，每一次闪烁它身上的一块血肉便连同漂亮羽毛一起掉下，血液窜得很高也窜得很远，溅落至高台上每一只妖兽的身上，也包括了齐晨。
高台下的众人齐齐欢呼，他们的血肉宝药终于要来了！
“爹爹，那个大哥哥也会死吗，可是他不是大兽啊。”二娃的身体颤了颤，看向父亲。
二娃父亲摇头，“他是妖兽，不要被迷惑了。那些人不懂而已。”他还是不忍让年幼的二娃知道事实。
“可是，可是那个大哥哥看起来一点都不凶，还很可怜的样子，却又哭不出来，比二娃被抢去鸡腿还要难受很多。”二娃说道。
二娃父亲心中不忍更盛，将二娃的头埋进自己的胸膛中，“那我们就不看吧，等一下就好了。”
凶禽在十余息时间内被两道黑白闪电将它一丈多大小的躯体撕得粉碎，鲜血如小溪流淌，打湿整个高台。
温热的血液漫过齐晨的膝盖，无处不在的血腥味令他颤了颤，煞气怨气却是更盛了。“我不能死，我还不能死。我的妹妹还在世上，我一定要活下去，把她救出来，我不能死！”他的声音高亢，让下面上万人都能清晰听到他吐出的每个字眼。
不少人幸灾乐祸，认为齐晨再作最后的求饶罢了。
受到颛家恩惠的他们，自然不会认为齐晨会是什么好货色。他们现在潜意识已经认为，只要跟颛家作对的家伙都是他们的敌人。
“去死吧，你肯定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才会落得这般下场！”
“就是！颛家这是为修炼界除去毒瘤，造福我们云迦城。”
“你会有这般下场，想必至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那什么妹妹也绝对不是好活，说不定在别的男人胯下动着呢！”
这个男子未曾想过，在他如此恶毒开口时，他口中的对象只不过是一个出世一月的婴儿。
颛家三长老看着一幕，没有制止，心中暗道：“看来当初决定没错，凭着这些恩惠已经征服了一部分人了。这其中更有传染力，散播至整个云迦城，乃至会辐射到整个幕国，使人心倾向于我们。这到了日后必定派上极大用场。”
百息时间，两道黑白闪电来回闪烁穿梭，撕碎了八只妖兽。而此刻终于将目标选定为人形妖兽，向其冲来。
“终于是到我了吗，也好！”人形妖兽大笑间，闪电第一次掠过他的身体，却没有一如以往犀利，撕下一大片血肉，只是让他的衣服破裂。
双刀老者并没有吃惊，“即管力量被封，妖气被镇，自己褪下兽皮所化的衣服也拥有如此惊人的防御力吗。可你始终是无法反抗，只能待这层防御被破后，步上先前八只妖兽的后尘。”
人形妖兽没有搭理老者，第一次将音量提高，高亢道：“我出身断垣山脉，为蛟龙一族长老，此战共灭杀人类斗者共七十七人，其中，霸境六十九，皇境六人！此兽生，无憾了！”
他那蛟皮褪下后化作的衣服终于被撕碎，黑白闪电撕下他第一块血肉，那巴掌大小的血肉在剥落后立刻暴涨，体积竟然赛过了他化作的壮硕青年。
“像蚊咬一样，颛家老鬼，你就不能大力点吗！？”人形妖兽大笑间，第二块血肉被撕下，露出了瘆人白骨。
双刀老者没有被激怒，纵使因为他们是同境界的斗者，他不容许蝼蚁侮辱对方。可他们终究有血仇，以家族利益为首要的他当然不会让人形妖兽死的那么轻松。
突然，一道令齐晨神魂深处一颤，煞气怨气同时一凝的声音回荡于此方天地！
“这位妖兽前辈，你也别怪颛家，他们家的男人向来都是有气无力的。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繁衍后代，我觉得极有可能是假借他人之手给自己娘们配种。”一道嬉笑声从高台后方传来，令双刀老者皱眉。这种话他作为修行已久的人能够无视，可现在他当着这么多小辈和外人的面子，也必须采取行动捍卫家族的尊严。
两道黑白闪电停止继续撕裂人形妖兽，转向声音的源头。“躲在背后鬼鬼祟祟地质疑我颛家男儿作为男人的能力，我看你倒是连男人最基本之物也没有具备吧！”
黑白两道闪电冲出后，很久一段时间都没有出现，这使颛家三长老察觉不妥，欲将其召回。
可下一息，他双眼睁大间喷出一口鲜血，声音中满是难以置信：“断了！？”
反应过来后，齐晨身体震动。那把声音是多么熟悉，那种语气是多么欠揍。这个人还是如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那样，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候伸出了手！对方第一次可能是为了利益，但第二次是为了他齐晨本身！
“他来了。他跟我可是同一类人。能为利益机关算尽，面对任何无法采取对策的局面都理应选择不睬不理，可偏偏他也来了。你果然拥有改变人的力量。”穆殷听到这把声音后，依旧凝视着齐晨所化的大鼻子青年，心中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