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章·掩盖
孔三夫人惊得手脚冰凉,默默无言。
她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竟然能够找到杜家夫妻的尸体-----都这么久了,而且那两个人还被扔进了河里,天大地大的,这么久了,怎么还能找得到呢?
见她讷讷说不出话来,太夫人更加觉得心力交瘁。
她不知道这个儿媳妇到底是娶对了还是娶错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埋怨三儿子当初宠妾灭妻,还是该怨恨三儿媳胆子太大生出掉包的想法来。
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事已至此,只能想办法去解决。
她看着三夫人问:“当初你动手的时候,可曾自己出面?”
如果真的蠢到自己出面,那太夫人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孔三夫人只觉得头重脚轻,险些栽倒在地,但是她还是坚持着听完了老太太的问话,急忙摇头:“没有没有!媳妇儿怎么敢!”
她是让自己的陪房去做的这件事,绝对没有自己露过面的。
太夫人目光紧盯着她,半点都没有放松警惕:“把他们找来,让他们先回山东去,不要再在京城露面!”
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既觉得疲倦又觉得难以应对:“至于尸体,料想过了这么久了,人都或许成白骨了,他们未必能够查的出什么。”
就算是查出来了,死无对证,三夫人也从未自己出面,把那两个做事的陪房送走,就不会再引人注目了。
孔三夫人见太夫人还肯出主意,急忙答应了一声。
太夫人便又问她:“阿昇那里如何?”
孔三夫人有些得意,这是她养了多年的孩子,她虽然没有生他,但是的的确确把他养大了,而且为了他费尽心血。
他也总算是没有白费她的这番苦心,她含着笑意说:“阿昇是个孝顺的孩子,哪里会因为胡乱听了外头人的几句话就跟我生分,真的猜疑起我来?”
何况,做孔家的人和做杜家的人,这其中的差别简直是天差地别,只要有脑子的人都会想。
孔昇是她教出来的,不是个蠢人。
见她得意,太夫人皱了皱眉头,但是她到底还是压下了心头的不喜,现在当务之急的确是要安抚住孔昇,不管用了什么办法,三夫人的话,孔昇听的进去,这就行了。
她哼了一声,又问:“那老三那里呢,你怎么说?”
提起三老爷来,孔三夫人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她咬了咬唇,很是难堪。
前天晚上她才跟三老爷差点儿闹的斯文扫地。
三老爷指着她的鼻子质问她孔昇到底是不是他的种,她都指天发誓了,但是三老爷却还是不肯罢休,口口声声若是她骗人,到时候就要她的性命。
真是忍无可忍!
也不想想若是没了孔昇,他三房连个儿子都没有,如何能在孔家立得住!这么多年要不是孔昇争气,三老爷的日子还能过的如神仙似地?
也太不知足了。
她委屈的抿着唇低头:“他信了外头的话.....”
男人么,太夫人却没觉得这有什么,自己儿子怀疑的又不是假的,而是事实,她叮嘱三夫人:“你自己也用点心,这些事既然不能被外头人知道,自家当然更是得和铁桶一般,别叫老三真的疑心你。”
否则都不用刑部查,孔昇这边就瞒不住了。
孔三夫人不是不肯用心,但是她但凡是能辖制住三老爷,也不至于为了保住自己正房的位子就冒着性命危险去生孩子了。
她有些无奈又有些怨恨,等到回了自己房里,既累且困的靠在床头,过了许久,外头已经有丫头小心翼翼的进来问是否要摆饭了,她才坐了起来,问丫头:“三老爷人呢?”
丫头熟练的过来替她重新抿了头发,将松了的簪钗给重新戴好,轻声道:“”俺姥爷说没有回府来,说是外头还有应酬。
外头还有应酬?
孔三夫人嗤笑了一声,眼角眉梢都是不加遮掩的讽刺。
三老爷就是孔家的一个异类,人人都守规矩,这府里的每个人都把名声看的比性命还重要,唯有三老爷,从来都不像是一个正经的孔家的人,对于这一切都嗤之以鼻,他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除非是要被家里打死了,否则他要做的事情,从来就没有肯半途撒手的。
就如同是那个秀才的女儿。
只要想到这些,三夫人便觉得心中腻味。
她懒懒的站了起来,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镜子里的自己肤白细腻,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已经当了祖母的人。
这都是因为她有孔昇这样的儿子,而不是因为有三老爷这样的丈夫。
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将小镜子扔在桌上,随意的道:“等到三老爷回来,就请三老爷过来一趟,说我有话要跟他说。”
三老爷现在心里很不痛快。
他养了几十年的儿子可能不是自己的,光是想想,三老爷就觉得头上绿帽带的稳稳地,是个男人就接受不了血脉混淆的问题。
哪怕孔昇再优秀,如果不是他的儿子,那就不是他的儿子,优秀有什么用处?
他心烦意乱的又给自己嘴里灌了一杯酒,愁眉苦脸的恨不得要掐着三夫人的脖子问清楚,到底儿子是不是自己的。
如果不是,那他可就做了几十年的乌龟了!
做乌龟就够丢脸了,更丢脸的是现在这件事还要闹的人尽皆知。
要是刑部真的查出来孔昇不是他的儿子,他还有什么脸继续活着啊,他以后简直都不能见人了。
这么想着,三老爷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只觉得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可是怕什么还来什么,三老爷在丰乐楼吃顿饭,不想回家去见三夫人和孔昇,也不想去外头听那些闲言碎语,但是偏偏有些事就是经不住念叨,他一抬头,就看见了周侍郎,不由得表情尴尬。
周侍郎现在就是在跟杜家的案子,他是知道的。
那边的周侍郎也愣了片刻,似乎也是在为难,过了好半响,才朝他拱了拱手:“孔世兄,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