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章·生疏
朱元当然不可能再接卫大夫人的好处。
其实她帮卫敏斋,纯粹是之前卫敏斋也给过她很多的便利和帮助,就比如阿朵的事,比如京城外头的事。
当然,现在她也帮了卫敏斋,从此以后那就是银货两讫了。
她站起身来,笑着摇了摇头,跟绿衣水鹤一起出了卫家的大门。
绿衣咬着唇还是有些愤愤然,她眼睛有些发酸的跟朱元说:“姑娘,卫家的人一个个眼睛都长在头顶上......”
可是有本事去找卫敏斋的麻烦啊!
这件事又不是朱元自己招揽上身的,为什么这么磋磨一个女孩子?
之前贺二姑娘出言不逊,张口就骂人是鸟,如果不是卫家的姑娘们纵容,她怎么可能那么嚣张?
而后朱元占上风了,卫家的人立即就出来打圆场了。
这种截然不同的对待,真是叫人心里生气。
哪怕绿衣已经知道了很多人情世故,但是也还是忍不住替朱元委屈:“我们又不靠卫家吃喝,还帮卫大夫人治好了病呢,怎么这样不通人情!”
水鹤就比绿衣通透多了,她扯了扯绿衣的袖子,见朱元笑着朝自己看过来,便说:“算了,姑娘自己也不想跟卫家有太多来往的,卫家这么做也好。”
绿衣听不明白,诧异的皱起眉头来。
卫敏斋不是跟姑娘关系很好嘛?
连向问天也说,卫指挥使真是仗义,对朱元好的很。
怎么现在说不想跟卫家有太多往来呢?
朱元见水鹤竟然明白自己的意思,不由得也有些震惊,笑着对她说:“水鹤,正好你也说来听听,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跟卫家有太多往来?”
水鹤有些紧张,骤然被朱元点名,讷了讷才道:“卫指挥使这件事做的不大好,他想让姑娘替他拒绝徐姑娘,但是却又不自己做出什么表示来,让姑娘当了靶子,被那么多人奚落。他不出现,那姑娘该怎么帮他在寿宴上完成承诺呢?难道要自己承认跟卫指挥使关系不同寻常不成?那姑娘成了什么人了?恐怕连酒楼都不要再开了。”
朱元之前答应过会帮卫敏斋的忙不假。
但是那也是有前提的。
做戏做戏,当然是得生旦净末丑都能凑齐才能演,卫敏斋把她一个人推在前面冲锋陷阵,诚然是看得起她,觉得她有应付的能力。
可是她倘若是不能呢?
再说,卫敏斋对她的名声也从来没有考虑过。
之前没有,之后也没有。
他有没有想过,今天如果朱元自己跟徐游或是贺二争起来,要说出争抢卫敏斋的话,那朱元以后又不能真的嫁给他的话,要如何自处?
朱元自问从前是把卫敏斋当成朋友的,所以当初明知道这件事不好办,但是也答应了下来,并不畏惧得罪英国公府。
可是卫敏斋却并没有把她当成同等的朋友来看待。
或许他是觉得她无坚不摧。
可是这世上没有人是真的无坚不摧的。
同样是结盟,朱元的确是觉得楚庭川更令人舒服一些----就算是盟友,那也得尽量要将得失弄的平衡一些不是吗?
她笑了笑,赞赏的摸了摸水鹤的头,笑着说:“就是这样,既然不打算深交,也就无所谓委屈不委屈了。”
卫家那一大家子人,以后着实有的闹。
除非是卫敏斋真的有这个魄力,在如今就分家出去,大家各自分开单过,否则的话,内里还是一片混乱。
一家子的人心都不齐,以后这种塞老婆人选的事,也不会断的。
到那时,未必有哪个闺秀愿意舍弃名声去当这个挡箭牌了。
绿衣心里还是憋得慌,伸脚踢着地上的石子愁眉苦脸。
她倒不是因为不明白朱元的心意,也不是因为今天卫家的冷淡,最主要的是那些贵女们居高临下高高在上俯视朱元的态度。
她之前跟过陈信安一阵子,就算是陈信安,在后来陈家起复之后,也没有受到过这种冷言冷语到处白眼的日子了。
这京城里的人,分明就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势力。
否则的话,贺二姑娘为什么被人瞧不起?
合着娘被爹害死了,报仇是不对的,不报仇也是不对的。
最不对的是为什么身为女儿身-----多的是男儿提刀替母亲报仇的,也没见耽误他们功成名就,另娶高门贵女。
至少绿衣就听陈信安说起过这样的例子。
她闷闷的哼了一声,问朱元:“姑娘,什么时候能好啊?”
名声不好,连卫指挥使这样的人都觉得姑娘可以随便利用。
这太叫人不高兴了。
小姑娘也慢慢长大了,知道发愁了,朱元有种女儿长大了的惆怅感,虽然知道长大乃是必然的过程,可是她倒但愿绿衣永远是那样没心没肺的模样。
她从来不是那个样子,上一世养出来的女儿也是一步都不肯多走的样子,过的实在太辛苦了,这一世没有女儿,但她是诚心实意将这个少年便为了她而夭折的小姑娘当成女儿一样的。
她笑了起来,摸摸绿衣的头:“很快了,很快就会好的,路要一步步走啊。”
绿衣也就不再说了,跟着朱元去看林大厨和季晨终于挑选出来的铺子。
铺子还是被打之前挑中的那家,外面看着气派堂皇,等到进了里面,也知道这铺子布置得极为用心-----大堂干净崭新,铺着方格纹地砖,楼梯宽大木料光滑,堂中正中还挂着一盏盏造型精美的玻璃灯,叫人忍不住眼前一亮。
林大厨果然是在狮子楼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厨,眼光独到,才短短时间,这铺子竟然已经能看出个未来的轮廓了。
朱元很满意,觉得自己捡到了宝贝。
而绿衣也终于开心起来了,拉着水鹤上上下下走了一遍,眼睛放光的笑起来:“等到咱们开了店,一定要比云上阁开的还好!”
让她们那些人开开眼!
水鹤扑哧一声笑了:“一个是做衣裳的,一个是吃饭的,两边儿都不是一个东西,怎么能比的出个高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