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盖伦的脑残粉
“善恶分明，行事有度！”
“真不愧是正义的骑士！”
而年轻记者不知何时已然凑到了盖伦身旁，又用充满了崇敬的语气说道：
“盖伦大人，您好！”
他嘴上说着这个之前从娜美口中听来的名字，又对着盖伦毕恭毕敬地自我介绍道：
“我是《东海日报》的采风记者，迈克尔·华莱士。”
“华莱士啊...”
盖伦脸色古怪地说道：“一听就是个搞大新闻的。”
华莱士却是眼前一亮，说道：
“盖伦大人果然慧眼如炬！”
“报导出震撼世界的大新闻，正是我毕生追寻的梦想！”
华莱士一张口便是真诚的赞誉之词，弄得盖伦一张大脸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虎口余生不久的华莱士，已然整理好了自己之前因为惊吓而扭曲不堪的仪容；尽管身上仍然沾染着些许尘土，金色的短发也稍显凌乱，但他依旧表现得像一个优雅的精英绅士。
被这样的家伙追捧恭维，的确是一种奇异的感受。
而华莱士的赞叹却还未结束。
他望着一个个被挂上了码头旗杆的海贼尸体，颇有些感慨地说道：
“骑士大人您不仅英明神武，还如此视金钱如粪土！”
“为了威慑那些海贼宵小，竟然甘愿舍弃如此丰厚的回报。”
“什么？”
一直在旁边暗自羞恼的娜美却是眼前一亮，漂亮的水剪双眸在一瞬间便迸发出钞票的金色耀光。
她从华莱士的赞叹中听到了一个触及其灵魂深处的关键词：
“金钱？在哪？”
华莱士指了指那边已经被挂上旗杆的钢刀，随口说道：
“小姐，你不知道吗？”
“把那个钢刀的人头送到，可是能换取一千万贝利的赏金啊！”
“什么？一千万贝利？”
这次却是盖伦一惊一乍地叫唤了起来。
盖伦还不知道贝利这种货币的购买力如何。
但是一千万这个惊人的数字，想必能让他摆脱靠霸王餐果腹的悲叹命运。
娜美和盖伦互相望了一眼，一种无声的共识在这眼神交汇中瞬间达成。
片刻之后...
“咳咳...”
盖伦走上前去，对着正忙碌在挂尸体一线的中年治安官说道：
“我想了想，这里毕竟还是人来人往的公众场所...”
“钢刀死相太难看，容易影响市容。”
“还是把他放下来吧。”
又是一阵忙碌...
盖伦拖着死不瞑目的钢刀跑了回来，又满脸兴奋地对着华莱士问道：
“这赏金要去哪换？”
“额...”
华莱士神色有些古怪，但还是认真回答道：
“一千万贝利可不是小数目，得到一定规模的海军支部才能兑换。”
“虽说附近也有符合条件的海军支部，但是考虑到各方面的影响...”
“我还是推荐您多航行一段时间，去有海军本部部队驻扎的罗格镇兑换赏金。”
罗格镇路途遥远，在附近就有海军基地的情况下，舍近求远去那里兑换赏金看起来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但是作为熟知东海情况的记者，华莱士岂能不知道那些地方上的所谓海军支部都是些什么货色？
因为世界政府和海军本部对基层的统治力薄弱，所以地方上的海军支部实际上就成了当地海军将校的独立王国，这一点倒是和大明朝的地方卫所制度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手中有权又无人监管，十个地方海军将校里便有九个会堕落腐化成贪婪暴虐又肆意妄为的土皇帝。
稍微经验老道一点的海贼猎人，都不会冒险去这种挂着海军招牌的黑店换取赏金；不然就算自身实力强大没有被黑吃黑，也有可能被那些腐败军官扣上一个袭击海军的帽子而被迫沦为海贼。
“罗格镇？”
盖伦还不清楚这背后的社会背景，只是对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产生了兴趣：
“是那个海贼王殒命的罗格镇吗？”
“就是那个罗格镇！”
娜美却是悄悄地凑到盖伦身边，又微微笑着说道：
“你不认识航路吧？”
“不用担心，我可是东海最好的航海士啊！”
嘴上这么说着，娜美小姐的一双眼睛却是死死地盯在了盖伦手中拎着的那具尸体。
或者说，那一千万贝利。
娜美笑得更加真诚，一双大眼睛都弯成了两道浅浅的月牙：
“雇佣我领航的话，价格很实惠的哦...”
“只要四百万、不...五百万贝利就好了！”
“......”
盖伦默默地偏过头去：“雇不起，没钱！”
“我不管！”
娜美也不嫌弃脏乱，一把就拽住了钢刀尸体的衣角，不依不挠地说道：
“刚刚我也出力了，这笔钱合该分我一半！”
“分你一半？”
盖伦淡淡地反驳道：
“你明明只是出力给我增加游戏难度了吧...”
“你！”
娜美气鼓鼓地把脸颊胀成了圆滚滚的乒乓球。
刚刚全靠盖伦出手自己才得以幸免于难，她的确不好意思在这方面反驳盖伦。
不过数息之后，娜美的眼眸之中却又蓦然多了几分如水的柔情。
娜美轻轻撩了一下自己稍显凌乱的橙色短发，将丰润身体上的女性魅力尽展无疑，就连声音也变得软糯娇嫩：
“骑士大人，我可是你所追求的‘骑士夫人’啊...”
“打住！”
“我和你不熟！”
被接连套路了好几回的盖伦直接无视了娜美的演技：
“再说我连饭都吃不起了，要老婆有什么用？！”
两个贪财的家伙一番互动下来...
华莱士看向盖伦的眼神就更加奇怪了。
他那微微颤动的面部肌肉间，隐隐有信仰崩塌的灰暗。
“咳咳...”
盖伦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腆着一张大脸，睁眼说起了瞎话：
“华莱士啊...”
“你以为我收取这笔悬赏金，是因为我贪图财物、痴迷享受吗？”
“啊？”
华莱士神色一滞，眼中对盖伦的崇敬顿时又坚定了许多：
“难道说，盖伦大人您有更为深远的考虑？”
“没错...”
盖伦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而虔诚，神色便如同圣徒一般高洁：
“真正的正义，便是要让恶人得到应有的惩处，同时也应该让好人得到应有的奖赏。”
“是这样没错...”
华莱士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而盖伦的说教却还未结束。
他清了清嗓子，又一脸郑重地说道：
“华莱士啊，我得跟你讲两个关于‘义利之辨’的小故事。”
“在遥远的鲁之国，有一位大商人名为端木·赐·子贡。”
“而他的老师，则是有名的大贤者孔子·丘·仲尼圣...”
盖伦学着高中语文老师的模样，把“子贡赎人”和“子路受牛”的故事给华莱士深入浅出地讲述了一遍。
华莱士一下子就被这两个情节简练而富有寓意的小故事给征服了。
他望向盖伦的眼神甚至比之前还要尊崇，更是神色激动地掏出了随身的笔记本记载起盖伦的种种金玉良言：
“没想到...”
华莱士热泪盈眶地赞叹道：
“盖伦大人您不仅是道德上的楷模，还是思想上的巨人！”
“不！”
“我只是在海滨拾取贝壳的孩童，有幸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已。”
盖伦张口又来一句名人名言，故作深沉地慨叹道：
“小人言利，君子言德。”
“然欲行大仁者，小在于德，大在于利也。”
“悬赏金是为了鼓励大家行义的大利，而不是只让我一人得利的小利。”
“个人送钱给我，我自然看不上眼；而悬赏金，我却不得不忍痛收下！”
“这都是为了践行正义啊！”
原来，盖伦大人竟是如此伟大！
明明是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孤傲骑士，却为了行大义而忍辱负重、不惜让自己沾染铜臭！
华莱士已然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只是匆匆忙忙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盖伦的高尚言行。
他完全把面前的这位骑士大人当成了道德的楷模，心中对盖伦的报道文章更是已然打出了长长的腹稿。
娜美在旁边看得嘴角直抽...
她很想打开这个年轻记者的天灵盖，看一看他脑子里到底进了多少水...
待到华莱士笔走龙蛇地记录下所有听课心得之后，他再次抬头望向盖伦感叹道：
“是我的思想太过浅薄，竟然误会您是那种贪图钱财的俗人！”
“无妨...”
盖伦在华莱士面前飚名言飚成了习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对不起！”
华莱士真诚地低头道歉，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当着盖伦和娜美的面将其撕成了碎片。
“你这是在做什么？”
盖伦不明所以地问道。
华莱士将碎成渣滓的纸片随手一扔，又用满怀崇敬之意的语气说道：
“刚刚是我有眼无珠，看错了盖伦大人。”
“我当时本想着用一百万贝利的支票，偿还您的救命恩情。”
“现在想想，这种无关紧要的‘小利’，却是对您高尚义举的侮辱啊！”
“支票？”
盖伦微微一愣。
“一百万贝利？”
娜美攥紧了拳头。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又默契地同时揪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