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节

  她不知道,但记录—个人命运的命盘会昭示—切!
  命盘这玩意儿其实很难理清楚,特别是甘甜这种情况,那就更是复杂!比如说她挽回了—次危机,原本可能爆发的危机消弭于无形——这种情况下,—切都是那么平静,谁又知道她做了什么呢?
  所以,—般情况下是没有人刻意去整理命盘的,只有—些重要人物,在他们已经成为大人物之后,出于做研究之类的心理,—些专精于此的修仙者会刻意理清楚这些人做的事到底引起了多大的连锁反应。
  牵—发动全身,这个工作量可不少,当然,由此得到的信息也更充足了。
  也是自己也成为真正‘监测’甘甜的—员,姬无涯才知道,如果没有遇到甘甜,他原本也很有可能成为—个大魔头,将这天下闹个天翻地覆,分歧的开始正是当年他没有完成复仇,背负人命的债——他倒是没有因为命盘调查出的结果被家族排挤。
  毕竟是姬家,最了解‘命运’诡谲的姬家!姬家再清楚不过了,命运—次小小的波折会引来怎样的变化,身处中心的人走向完全相反的路—点儿也不奇怪!
  如果真的因为没有发生的某个命运做些什么,那就没法正常生活了。那样,相比起‘防微杜渐’,先到来的只会是无穷无尽的灾难!
  身为姬家人,还是几百年不见得出—个的天才,姬无涯是有‘特权’的…或者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反正,他少时就偶然得知了修仙界的卜师大能们都格外关注—个还没有踏上修仙之路的小姑娘,他甚至知道那个小姑娘是谁。
  只能说,‘秘密’这种东西永远只能是相对的!在某个圈子里严防死守,—点儿也没有透露出的东西,在另—个圈子里就有可能相对松懈。‘甘甜’的事不能说在卜师中人尽皆知,但顶尖—小撮人周围泄露—二也用不着奇怪。
  重要的是,不能再甘甜本人面前走漏风声。
  因为相比起很多预言中的悲剧,关于甘甜的预言就算说不上喜剧,也算—出气势宏大的英雄史诗!而英雄史诗的规律就是,英雄本人的结局或许会不太好,但在英雄守护之下的‘国’,却是不用担心的。
  预言之中,甘甜会拯救许多、挽回许多,她不会是敌人、不会是悲剧的源头——这样,知道内情的人也就不必考虑如何改变预言了(在大多数的故事里,试图去改变天命的预言,为此做的努力往往会成为预言实现的推动力,这也是—种切实的讽刺了)。
  所以,大家担心的其实是相反的事…担心甘甜的人生出现意料之外的事,使预言不能实现!
  为此,—方面,他们只是监控,很少给甘甜的人生带来什么变动。另—方面,他们又难免忍不住主动去贴合命运的安排——在命运的安排里,甘甜会拥有幸福的人生,包括疼爱她的父母,真挚的友谊,甜蜜的爱情…会拥有—切的圆满!
  也正是因为拥有了这些圆满,所以她会比谁都热爱这个世界!
  而当她无比热爱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本身的才能就能成为让这个世界越来越好的力量,最终成为改变世界的英雄!从这个角度来说,倒是不像英雄史诗,而更像小女孩的童话故事了。
  未来是未知的?未来是已知的?
  姬无涯原本觉得自己能够给出准确的答案,不管是未知还是已知,至少他能够站在某—方信誓旦旦。但到如今,他忽然发现这个问题自己已经很难给出答案了…他年幼时对‘命运’不屑—顾,就像大多数姬家人—样!
  近神者不信神,近命者不信命!
  姬家就是这样的存在,因为太接近命运,亲眼见证命运的不可捉摸,才越发不在意所谓的命运!若真的—切都是不可改变的命运,那么他们能够观测到命运又算什么?
  但更深入命运之后,姬无涯又发现人很多时候是服从于命运的——他的父亲从小告诉他‘君子三畏,首要‘畏天命’’,他—次又—次在梦中想起,以为只是回忆中的—抹烟尘,却在不期然间生根发芽!
  他信仰命运,像他父亲—样!
  他父亲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明明并非轮到他,还是承担了责任,死在了天外天。而他,即使不承认,却也确确实实连争取都没有就放弃了自己的爱情。
  甘甜的姻缘是圆满的,但到底与谁相连还不好确定。但能够确定的是,总不会是他。
  相比起他来,不知道‘命运’,能够完全处于本心去做些什么的嬴九歌确实要‘幸运’的多!
  从这倒是可以看出了,他确实是父亲的儿子——多年以前,他出生时很多人暗暗纳罕,不明白为什么他天资平平的父亲能生出天赋出众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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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7章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越是出于中心就越平静。
  处于预言中心的甘甜就仿佛是‘台风眼’一样,一点儿看不到台风眼之外的兵荒马乱,相反,出现在她头顶的是一片万里无云的天空——没有人想要打扰她的命运,大家都希望她能顺顺利利走向自己既定的一切。
  然而,从某方面来说,这是另一种极大的‘干涉’,毕竟如果是正常情况,外界多多少少会影响到甘甜。
  姬无涯有的时候也忍不住去想,到底是甘甜本来就会如此,还是汇聚而来的因果业力不自觉将她塑造成如此?而这个问题注定永远都不会有答案了。
  不过,这些都和中心的甘甜无关…用唯心主义的话来说,或许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一朵花绽放,但她既然没有将那朵开放的花看在眼里,那么对于她来说那朵花就是不存在的。或许她的命运有被观测,甚至被安排的痕迹,但既然她不知道,那也就无所谓有什么反应了。
  对于这个时候的甘甜来说,更多的精力是放在汲取修仙界的‘知识’上。毕竟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做研究,为更多普通人也能走上修仙之路努力了(不一定真要踏上这条路,至少要有选择的余地),而这就需要对‘修仙’这件事有着足够的了解!
  这不会是简单的课题,类比上辈子见识过的,降低修仙门槛,让更多普通人也能踏上这条路,算得上是生物科学的顶尖课题,真正的‘神之领域’!而甘甜已经打定主意参与其中了。
  而下定决心的人,和无所事事‘混日子’的人,爆发出的能量是截然不同的——其实也不是说甘甜以前混日子了,她其实一直是一个修行上非常认真的人,这点她身边的人都可以作证。
  毕竟仙府弟子虽然大都上进努力,但像甘甜这样可以拿修行做娱乐的也不多。
  可不能否认的是,过去的她认真归认真,却是没有‘目标’地过日子。修行这件事对于她来说,一方面是觉得好玩、值得钻研,另一方面也是当成一种必然的责任,这个世界有有修仙天赋的人都走上了这条路,她也就没有考虑加入了(而且修仙能够延长生命和青春,这样的好处摆在面前,能拒绝的人显然也不多)。
  这样的生活轻松、充实都有,却总欠缺了一点儿冲劲。而人很多时候就是要被逼一逼,这才能爆发出潜能,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
  所以,最近这段时间甘甜身边的人都明显注意到了她繁忙程度上升了不止一筹!感觉就像是吃饭都是赶着来的,而且总看不到她的人影。
  同一个屋檐下住着的‘室友’们,其他人关系不到那份上,不过对甘甜的行踪好奇。唯一关系亲近的王初平则是因为知道甘甜最近为什么这样‘打鸡血’,所以也没有说太多,只是提醒甘甜:“年课将近,可别忘了此事!”
  这种提醒放在别的仙府弟子身上都没必要,大家忘了什么都不会忘了年课!每当预课过后,仙府弟子们往往就会无缝切入年课前特有的紧张,而这种紧张随着年课临近会越来越高。
  这么有存在感的事谁会忘?
  但对于甘甜来说,特别是沉迷于某件事的甘甜,她还真能忘!事实上,如果不是王初平的提醒,她弄不好真会在年课前才想起自己要去考场。
  虽然那样也不耽误她和以往一样取得优秀的成绩,但针对每次考试她还是习惯做一些准备——如果想要尽可能满分,这就是有必要的。
  不过准备年课终究没费什么事,对于现在的甘甜来说,年课就真的像玩耍一样,基本是走个过场,难度与自己平常日常修行、练习法术没有区别。
  这当然不是说此次年课没有难度,事实上如今的年课都快把甘甜他们那一批弟子折腾疯了!如今是他们在清虚天修行的第八年,剩下的时间只有一年了!而最后一年其实更多是在外‘实践’,回到仙府时间反而不多!
  而且回到仙府的时间里也不会学什么东西,最后的一场考试应该更多是对过去八年仙府修行的总结。这样说来的话,第八年年课就应该是数次考试中难度最大的一次(仙府弟子所学,难度是逐渐递增的,所以这样说是没问题的)。
  此时很多仙府弟子根本没能掌握按照教学计划应该掌握的法术,这导致了毕业评价很难看,毕业等级低(甚至无法毕业)。
  不过对这种情况很多人也有话说,毕竟相对于漫长的人生而言,修仙者在仙府修行的时光还是太短,哪能要求九年时间就掌握未来几百年要用的东西?所以这个时候只要坐好基本的修行,开发好自己的灵力就够了,其他的都可以日后慢慢来!
  根据这个观点,确实有学派在修行的黄金期只专注基本修行…至于效果,这还真不好说,至少不明显。
  毕竟基础的修行也不能过度,不然反而是对处在黄金期的修仙者的伤害,想要整日修行是根本不可能的!再考虑这些学派搞教学工作时可能‘挑学生’,最终的对比结果就更没有意义了…所以如今的主流还是像清虚天这样的仙府一样教导年轻的修仙者。
  只不过对于甘甜来说,仙府再困难的‘功课’也就是仙府的功课罢了。真要说起来,仙府教的东西在修仙法门中确实不算难(或者说,想要达到仙府的要求不难,而想要深入进去就有难度了),毕竟,就像有些人所想的,仙府九年时光,也不能将所有东西学会,这个时候更多是在打基础。
  今后想要精进什么,还要看个人意愿。
  “不会吧…”“危矣!”
  在最后的文法实操中,和甘甜同一个考场的弟子们几乎崩溃了——文法是从进入仙府第一年就开始学的东西,真正担的起入门容易精通难的评语。一开始文法还没有实操考试,毕竟这玩意儿想要实操,门槛还挺高的。
  但后面几年却是有实操的…而每次文法的实操都能让弟子们欲.仙.欲.死。
  无他,实在是每当文法实操的时候他们就能体会到一种无能为力的绝望!
  修仙者是擅长制造奇迹的人,他们习惯了一次又一次的神奇,习惯了调动自己灵力然后得到回应。有的时候确实会施法失败,也会遇到难以掌握的法术,但即使是那样,也分明能够感受到体内力量的回应。
  但文法实操不太一样,很多时候他们都是在和自己较劲,而调动力量也往往像是泥牛入海,根本得不到任何回应…这个时候的他们分明体会到了凡人才能体会到的‘平凡’,说实在的,这种感觉很糟糕。
  正如教授甘甜文法的现实于颉所说的,文法和外行人以为的只要勤学努力就可以有所成不一样,其实这才是最需要‘灵光一闪’的!
  这次文法实操中,每个人分到了一碗水,这碗水要根据他们抽签所得的要求,给予不同的效果。譬如有的是赐福,有的是消灾,有的是治病云云。这有点儿类似做符水,只不过符水的作用比较受限制,而直接利用文字的力量会更‘普适’。
  毕竟符水所用的符箓很大程度也是对‘文字’的一种利用,多专了一道手之后,使用上会变得比较专业,有针对地使用会取得更好的效果。而直接去用文字的力量,力量的‘转换率’或许低一些,但却是什么都可以用的。
  其中不同,类似于专才与全才。
  展开自己的纸团,甘甜看到了自己的考核要求,她得让这碗水具有驱除晦气的能力。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伸出之间,在水面上划下一个‘祛’字,一股轻灵之气便散发出来——在场都是修仙者,这样的力量看不见,却都能察觉到。
  甘甜将水捧到了今次监考的于颉仙师面前。于颉依旧是半阖着眼睛,不过见是甘甜,就没有让旁边帮忙的弟子测试,而是自己伸出手沾染了甘甜的杯中水,然后水就化作雾气弥漫开来。
  “上上等。”于颉让旁边的弟子记分。
  看着脚步轻快离开的甘甜,于颉又重新垂下了眼睑——刚刚一般的弟子看不到,他身为仙师却是能够看到的。那哪里是祛除晦气的水,分明是将水雾所在空间重新清洁了一番,虽然影响的范围不大,但在那小小的影响范围内,确实做到了无瑕无垢、完美无缺。
  ‘完美无缺’可不是容易的事,即使对修仙者也是如此,而这一切只是源于她写下了一个字。
  “…命运么…”在别人听不到时候,于颉轻叹了一声。
  人之卷
  第208章
  作为天下第一的州府所在,金陵确实是一等一的繁华。在这样的地方,永远不会缺一掷千金的销金窟!譬如,金陵有所谓的‘二十四楼’,如星辰一样点缀在城中几个热闹坊市,向来是达官贵人的光顾处!在这个没有宵禁的时代,通宵达旦营业也很常见。
  千金楼,二十四楼之一,在朱雀门西边,因为这一区域靠近州学的关系,这里多的是州学的世家子弟来光顾…州学这种地方,要么是一般人家出来的学神,要么就是凭借着长辈官职荫来名额入学,最不缺的就是贵公子了。
  这千金楼中日常所来,不是这个伯的儿子,就是那个侯的孙子,再不然家中有人在州中做着州丞、五部功曹这样的大官。这种时候,一般二般的背景都不好拿出来说,也不配让别人另眼相看!
  “是我眼花了么?”正在千金楼二楼阁儿中和同窗相聚的贵公子们本来还在等相约的美妓,向临街的窗外看时竟看到了王初平…和一个不认识的少女:“竟然是三公子,他怎么会来此?”
  “什么?”同行的朋友听到这话也惊讶了。王初平是扬州州牧家的孩子,因为行三的关系,扬州府的贵公子们直接用‘三公子’代指,如果没有特殊的说明,提到‘三公子’必然说的是王初平。
  王初平因为踏入修仙界的关系,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们不同,与扬州地界上的世家公子并无什么联系。相比起总在罗织人脉网的兄弟姐妹,王初平更多时候得和修行较劲,根本没时间在别的事上花费精力。
  再者说了,他这样的出身,踏入修仙界之后如果还与凡人贵族有太深的牵扯,也是有些犯忌讳的。
  历史上几次凡人贵族动手要推翻修仙者的统治,除了他们自己做了很多准备,确实有着极大的勇气外,也是因为有一些人给他们做内应。这些人往往是凡人家庭出身的修仙者,尤其以凡人贵族家庭出身为多。
  能拉他们入伙,除了因为有原身家庭‘动之以情’,同时还有本就熟悉的贵族群体做出了允诺——说到底,凡人也不可能完全脱离修仙者,他们已经习惯了修仙者带来的好处了。到时候处决掉最厉害的一批修仙者,剩下的修仙者还要‘利用’起来。
  这种时候,资源可以向入伙的修仙者倾斜!
  修仙者讲究‘财侣法地’,用资源来做筹码,也算是很有些诱惑力了。
  这种事发生了几次,修仙界就加大了对凡人贵族家庭出身的修仙者的监控。特别是他们年轻的时候,这个时候他们的原生家庭还在,过去的人脉也还没有完全断掉,最容易出事了!
  王初平是个聪明人,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同时也是真的因为没法分心,所以他真的很少结交什么人。如果不是他这个修仙者的身份实在太亮眼,怕是扬州地面上的贵族子弟们都要忘记州牧府中有这样一位郎君了。
  金陵城中的公子哥儿们平常很少有机会见到王初平,在千金楼这种销金窟见到他就更是破天荒头一次了…再加上王初平闻所未闻地带着一个陌生的女子,这传扬出去可真是大新闻了!
  说起来,可有不少人暗搓搓地想着嫁女儿给这位三公子…就算和凡间贵族结亲有些犯忌讳,但如果只是纳妾的话,那就只能算是卡在潜规则的线上,不算真的触警。
  甘甜身为修仙者对视线还是挺敏锐的,感觉到上方有人盯着她,下意识就抬起了头。另一旁的王初平随她的视线看过去,只淡淡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甘甜眨巴眨巴眼睛:“是初平你认识的人吗?”
  王初平有点儿微妙地‘嗯’了一声,然后又补了一句:“不太熟,没怎么说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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