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定国公府内乱(三)沈五
灼华指指肚子,委屈道:“怪他们,拉低了我的智商……”
姜遥失笑,宠爱的摸摸她的发心,就如小时候一般,“你啊,以为你是个稳重的,却也是个不计后果的。别想了,外头我会盯着。如今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养着,好好生下孩子。我们信你,你也该信任我们。安心依靠着就是。”
哥哥温和的关怀,仿若迷惘在漫天的苍凉中,忽见了万家灯火的安心,灼华烦乱思绪终得安宁。
姜遥见她乏累,便也没有多待,稍坐了会儿便回了,临走时叮嘱了倚楼听风还有岑华,不计什么事什么人,都不许透进去搅扰她安养。
回去王府,还没进门就看到几位太医匆匆去了后院,一问管家才晓得是姜柔的乳母忽染了痘症,来势汹汹,小姜柔身上也出现了红疹。
姜遥心知不好,娃娃脸上却异常的平和,徐悦、周恒、姑父、姜敏、李郯一个个全都被绕了进去,这是要将灼华身边所有人的心思一一分化啊!看来她所猜测怕是要中了。
招了所有暗卫出去盯着李锐和他身边的人,查探他最近见过了什么人。
事过两日,暗卫查到李锐身边的人接触过沈家五房的人。
姜遥心头一跳,赶紧带着人赶去定国公府,却见国公府大门紧闭,他心生警惕,问了附近街上的馆子店铺才晓得,说是国公爷和夫人忽染沉疴,早上来了两位太医,一直在里头救治。
他在外头绕了一圈,发现国公府外全是陌生面孔,且都是功夫不俗的练家子。
到了这一步事情很显然了,李锐挑唆了五房的人去动国公爷和夫人,大抵里头也已经被五房的人控制住了。
灼华同老太太的感情那么好,若是消息到了她的耳朵里,定是不管不顾要来的一看究竟的。这里这么多的高手,场面失控,她这个状态,一旦受到惊吓冲击,怕是要坏事。
因为不确定里头的状况,姜遥也不敢轻易去敲门,万一有陷阱,他也落入圈套,事情便没得挽回了。
“去魏国公府外守着,不要让人把消息递到郡主跟前去。”
“悄悄去刑部给沈大人送个口信去,让他想办法调出些人手来。”
为了确定里头的情形,姜遥派了两个暗卫先行潜了进去。却久等不到人出来,姜遥更加确定里头情形怕是不好。
若是强行打进去,怕是对里头的人不利。
正当他头疼的时候,有人一脚把他揣进了……墙里!
从一堆杂草里爬出去的时候,姜遥还是不敢相信,想他堂堂亲王府的王孙,竟然钻了个狗洞!
一个被马虎的填充了砖石的、松散的、狗洞!
姜遥蹲在狗洞前,一块砖又一块砖的慢慢吞吞的重新填补好狗洞,拾掉头发上的砖草屑子,悠哉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回头看了眼衣炔飘飘、干干净净的两个人,脸上的两粒酒窝越发的可亲又可爱。
“……”给我等着!
三人进了禾望居,遇见了先前潜进来的两个暗卫,细问之下才晓得,所有墙根底下都有埋伏,他们跳进来的地方正是埋伏人最多的地方,是以废了些功夫脱身,两人之后探查了一番,发现各院被锁了院门,正院里外全是练家子。
“小公子被抢走,属下探了所有地方,东侧院似乎有可以人员进出,孩子可能在侧院的地窖里。”
这是要拿孩子威胁人了!
姜遥皱眉道:“从南院道正院要路过两个院子,怕是掩不住踪迹的。”
身后的人回答:“走密道。”
盛夏的午后蝉鸣阵阵,鸟啼幽幽,间或有几树蔷薇与槐花开的正繁盛,闷雷忽起,天色渐沉,卷起了阵阵大风,树影晃动,发出繁杂的簌簌之声,花瓣与树叶横冲直撞的翻飞。窗台下的五福捧寿的桌上供着一个铜色宝珠纹的香炉,缓缓从里头透出一股沉水香的青烟,沉静淡然。
内外极致的差异,越发称的屋内安静的仿佛不在人间。
有风撞破了窗棂肆意的闯了进来,乍散了沉水香的悠然,夹杂着一树树清馥芬芳,丝丝缕缕,扑在在屋中的每一个角落,闻着却是一股沁骨的寒凉。
老爷子安抚着老太太,“放心吧,孩子不会有事的。”
老太太沉着脸色,心下揪在了一处,也不知那起子贱人有没有为难孩子,有没有饿着了伤着了。她们这里出了事,不知消息有没有漏到灼华那处去,她还怀着孩子,若是惊到了冲撞了,可要如何是好!
冯氏甩了甩手中的锦帕,嗤笑道:“父亲母亲想好了么?你们再拖下去,你们的小玄孙可就要吃苦头了。”
“是么?”老太太淡淡的一垂眸,颈项间暴起的累累青筋泄露了她的担忧与怒火,“若是松玉有什么差错,咱们这些人活不活的也就没什么关系了,你们想要得到的便也什么都得不到了。”
冯氏一双狭长的眸子睁的滚圆起来,指着老太太和老爷子叫骂起来:“煴华是嫡子,有贡生的功名,外头多少人夸他才思敏捷,如今过继给了大房做嗣子,也有了大房嫡出的名分,他凭什么不能得到世孙的位子?上书请封,陛下不批,还不是你们这两个老东西从中作梗!根本就不想把世孙的位子传给我们煴华!”
“你个老贱人便罢了,五爷不是从你肚子出来的,可死老头,五爷是你的亲生儿子,煴华、煥华他们可都是你的血脉,你们一个两个,却只偏袒着大房和三房!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就是想把世子位传给沈祯!”
老太太不紧不慢的喝着茶,“再出息也改不了老五的生母出身微贱,不过就是个契奴,也堪与大房、三房相提并论。”
冯氏仿若刺猬炸了毛,扬手就要一耳光过去,陈妈妈早年在庄子里做过活儿,力气甚大,一把拽住她的手,一记给扔了出去。
“贱婢,你敢打我!”冯氏跌在地上尖叫嘶骂,“奴欺主,我总要撕了你!待我儿子继承了爵位,总要叫你们这些贱骨头晓得晓得厉害!”
陈妈妈啐了一口,“凭你们这些跳梁小丑也配!”
冯氏咬牙切齿道:“我儿子若是做不了世孙,你们也别想活,大不了一起死!”
老太太讥讽的掀了掀嘴角,“死?你们舍得么?”
沈五站在门口不敢看父亲和嫡母的脸色,只拿了本空白的奏章扔到老爷子的面前,“不管生母卑不卑贱,左右儿子是您的骨肉,孙子也是您的血脉,把沈家交给他您也不算亏。他若是个没出息的儿子也便没什么想头了,可煴华您是看着长大的,好读书有功名,将来父亲打点着,也是能做的和三哥一般好。”
老爷子笑眯眯的看着儿子,眼底闪着幽暗的冷芒,“今日你们拿人围府,抢走松玉,逼着我上书请封,可你要知道我能上书请封于他,也能上书废了他。”一顿,老爷子微微斜了斜身子,手肘撑在椅子的扶手上,凌然之气尽显无遗,“所以,你是打算待皇帝御批之后杀了我和你母亲是么?”
沈五眼神闪了闪,摇了摇手,“儿子哪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屋内一汪碧波沉水,唯有冯氏的叫嚷刺耳至极,却也未有任何人去搭理。
老爷子不过意味深长的一笑,招了长随来与他磨墨,提笔慢慢写完了请封的折子,回头看了老妻一眼,缓缓一笑,老太太抬眸回视,眉梢带了一丝迷蒙的温柔笑意,然后决绝的弯了弯嘴角,仿若一剑斩断了牵引风筝的引线,“去吧。”
“有父亲亲自去求这个恩典,皇帝自然是会批复的。”沈五垂着首,声音又低又细,带着几分激动和恐惧的颤抖,指腹紧紧捏着衣袖道,“只是家里人多事多,父亲还是早去早回的好,臣子家务也不必陛下晓得了。”
老爷子走到沈五的跟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侧眼瞧着他半隐半露的面颊,眸色一凝,须臾间含了凌冽之意:“倒是一直小瞧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