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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谁是推手

  送走了两人,老太太寒了面色,厉声向秋水几人,“什么三番两次?说,上回的伤风怎么回事!说清楚!”
  长天用力抿了抿唇,“姑娘叫不让说,怕老太太担忧。”
  陈妈妈气的不行,伸手便是一巴掌,“糊涂东西,老太太如何的疼爱姑娘,你们不是不知道,怎还敢瞒着不说,姑娘吃这样的苦头,便是你们这些伺候不周的罪过!若早早说来,早早彻查,何苦叫姑娘受这样的罪,如今老太太都晓得了,你们还不说,是要剜老太太的心么!还不快说!”
  长天咬牙,语气里有微凉的湿黏,道:“前回里确实不是伤风,姑娘忽觉得疲累,镇日的心慌,精气神也不大好,还是盛老先生发觉的不对劲,把了脉才知道,姑娘她是她中毒了。姑娘怕老太太担心,才叫说是伤风易染人,不让老太太来看。”
  老太太沉着脸,看着昏迷不醒的灼华心里又恨又痛,咬牙喝道:“说,继续说!”
  长天吸吸鼻子,晓得主子没有性命之忧,好歹安心了些,“老先生细细掰碎了姑娘日常来来查看,发现姑娘抄经的纸上都是摸了毒的,不会让人一下子病倒,却会让人身子越来越差。好在那时候没人知道老先生会医术,也亏得老先生早早察觉了,姑娘慢慢养着总算见好了,可是那人见一计不成又来一计,换了这不易叫人察觉的的毒物……”
  “老太太,老太太!”长天膝盖挪行至老太太的跟前儿,哽咽道,“这回那人算计的何等地步,她竟拿毒药熬干了在药罐子里,姑娘的汤药里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了毒药。姑娘心思再好,可到底是个小姑娘,哪里是她的对手,可是又不肯老太太伤心担忧,便不肯叫咱们说出来,只暗暗里的自己查。”
  老先生接了一句,“那药罐子在我那里,里头确实是云山绕的毒。”
  “好啊,好手段啊!”老太太一拍桌子,茶盏震了一声刺耳的伶仃,厉声道:“你们既知道老先生医术,为何不早去请了老先生来瞧。”
  “李大夫也是杏林的好手,每每来给老太太请平安脉,都叫了去给姑娘请脉,只以为是气血虚弱的缘故。”长天仰着头瞧了一眼老先生,“先生要给哥儿们讲课,姑娘寻常也不去打扰。”
  倚楼拿了蒸了毒的破药罐子给他看,他察觉了里头的猫腻,问了她们却什么都不说,如今瞧了灼华的脉,便断定这几个丫头一早都是知道的。
  这小丫头拿自己的身子跟凶手做戏,他再生气也不能当面揭破了去,否则苦头便是白吃了。
  老头鼻子一哼气,也没有去揭破她的话,只是气愤的“恩”了一声。
  长天接着道:“姑娘孝顺,晓得老太太心里最不喜看这些争斗,哪里肯叫奴婢们说了来搅扰老太太,只叫了倚楼和听风暗里去查。”
  老太太忍不住的湿了眼眶,抚着灼华苍白微凉的面颊,好一阵的捶胸,“半副身子进了棺材的人了,有什么比你重要啊!你们说,查到什么了?”
  长天不说话,秋水和倚楼、听风也不说话。
  “说!”
  秋水含泪道:“奴婢不敢说,可是老太太心里明镜似的。咱们姑娘好性儿,自来是不争不抢,最是和善的了,那人能是为了什么来算计咱们姑娘呀!”
  陈妈妈眼皮一跳,心道:姑娘是嫡女,又得家中长者爱护,却是不爱算计和计较的,照理是没人会介怀的,除了一人,那便是继室,继室的儿女也为嫡子女,却永远比不得正室嫡妻的孩儿,生生的矮了一头,如何能甘心?
  老太太心中自有明镜,不再问了,面色阴沉,捏着桌沿儿的手背上青筋爆起,屋里死沉入了空谷的安静,忽的老太太抄起桌上的茶盏,狠狠掷了出去,滚烫的茶水混着支离破碎的瓷片飞溅,清冽的氤氲泼出一道虹桥转瞬不见。
  “贱人!绕不了她!绝饶不了她!”
  这时候,春桃面色惨白的大步奔了进来,失了魂儿一般,慌乱着眼神道:“奴婢领了人、人去厨房查看,哪晓得一进去就瞧见何明家的在厨房里吊、吊死了,奴婢去搜她家屋子的时候,发现、发现……”说到此处,春桃的面色更加难看,牙齿不住的打颤,“老老小小六人,全死了!”
  倚楼和听风一惊,没料到那边下手这样快。如此,人证岂不是没有了?
  春桃喊了一声,一个颇为健壮的婆子拎了个包袱进来。
  春桃将包袱打开,大伙儿一瞧,几锭金灿灿的金锭子,最重要的事,包袱里还有没用完的朱砂和云山绕!
  倚楼和听风对视一眼,怎么会这样?
  白氏什么时候接触过这婆子?还是说朱砂也是苏氏给的?她们这么仔细盯着她们,怎么会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老太太绷着腮帮子,唇线抿出深深的纹理,呼吸的时候下颚僵硬的颤抖着,忽的,她挥臂一扫,呯呤哐啷,物件儿碎了滚了一屋子。
  “这起子贱人!”
  老先生端坐在桌前写着方子,冷声提醒道:“不如想想怎么查出凶手的好。”
  怎么查?物证倒是有了,人证一家子都死绝了。
  天光灿灿投进屋内,尘埃和光飞扬斜斜落在老太太身侧,更称的她的神色阴沉无比,冷笑道:“等着吧!她下毒总有目的的,等着她动作就是。还有,把与那何明家走的近的全部拿下审问,就不信审不出东西来。”
  七月中的清辉带着一片悠长的霞色,有鸟儿轻啼点破满院的沉寂,炎夏的风只够带动枝丫尖儿上的偶一叶被烈日晒伤的掉落,带着茉莉清郁的香味迎着这一日里的第一波闷热气息。叶子回旋摇曳落在了一缸荷花清波中,似一叶孤舟漂浮,浮光如灿灿云锦在涟漪中摇碎了沉寂,支离破碎了一张如玉面庞的倒影。
  “人都解决了?”
  夏竹脚步细细无声的到了宝石的身后,应了一声道:“一切顺利。”
  白氏抬手拨了拨那片静下来的孤舟,推动它往自己所期望的方向前行,“剩下的朱砂都交给翠屏了?”
  翠屏,沈熺微的贴身大丫鬟。
  明着是府里安排给沈熺微身边儿伺候的,暗里是苏氏安插进去的人。当然了,这只是苏氏以为的,到底却是白氏的算计罢了。
  “都给她了。”夏竹皱起眉来,忧虑道,“听说姑娘吐了好些血,到现在还未醒。”
  白氏捏着帕子,心中也有几分不安,到底经历着的不是自己,却只能嘴里安慰自己不会出岔子的,“剂量是拿捏好的,不会伤了姑娘根本。”
  夏竹扶了白氏进屋在罗汉床上坐好,清晰的感觉到她掌心的汗湿。
  白氏抚着肚子,望着屋外被天光照亮的一片精致,“该安排的都安排好,大戏马上就要开唱了,最后一招,还得看你了。”
  夏竹眉头紧锁,手掌贴上白氏的肚子,感受到胎动,眉头锁的更紧了,“白姐姐,这样……何苦呢?那几个小的到底是无辜的。”
  “无辜?”白氏垂眸笑了笑,消瘦的面上挑了抹淡淡的讥讽,似笑非笑道:“她们一家子拿着那婆子谋害姑娘的银钱享受的时候,怎么不无辜了?姑娘那样小,被他们算计着,就不无辜了么!苏氏叫她下毒她便下,我叫她下朱砂她也下,这种见钱眼开的东西,留着也不过是祸害。即便我不下手,苏氏也会下手,她不会让把柄留在世上的。就当我先给姑娘报了仇吧!”
  夏竹叹了一声,白氏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忠心郡主娘娘,自打晓得郡主的死是苏氏下的手,一直谋算着要为郡主报仇,连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都不管不顾了。
  白氏愧悔道:“只是叫姑娘吃了这样的苦头,郡主定是要怪我的了。”
  夏竹忙是劝道:“白姐姐停手吧!老太太已经出手去查了,那苏氏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咱们停手吧!您肚子里的孩子无辜啊,郡主不会愿意您拿孩儿的性命为她报仇的!”
  “停手?”白氏笑意淡淡如山峦雾霭,“我一步一步算计至今日,停不了了。”眸色一沉,语调不自主的尖锐起来,“姑娘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受这么多的苦,险些盲了眼,这些年过得这般小心翼翼,她本可以更洒脱的,却得处处周全旁人,姑娘何等尊贵,却要顾及这些污糟东西。查出来又如何,到底姑娘没有性命之忧,有永安侯府在,苏氏不会死,沈家还要好好养着她,养着她的孩子!郡主就这样白白叫她害了么!凭什么!杀人凶手,凭什么她们母女却可以过得如此快活!”
  看着窗棂上的浮光幽影,夏竹又何尝不恨,可要报仇方法有很多,甚至她可以无声无息的了结了苏氏,“我去杀了她,别再继续了。”
  “就这么杀了她,也太便宜她了!便是要让她满怀期待的走向目标,然后在指缝里一点一滴全部失去而无能为力,才能回报她对郡主和姑娘的伤害!”白氏的眼眶通红,眼底布满血丝,忽的,她又安静下来,“姑娘已经察觉了,我必须赶紧结束,不能叫姑娘插手进来,她的手必须要干干净净的,干干净净的活下去。”
  “白姐姐。”夏竹握着她的手,哽咽道,“你我同是伺候郡主的,你的恨,也是我的恨,可是这是君郡主想要看到的么?郡主更希望你照顾好姑娘的呀!”
  白氏盯着跳跃的烛火,惨然一笑,若深秋枫叶上的一抹薄霜,道:“不一样的,你是王府的家生子,有利害的老子娘,我是采买进府的,无父无母,人也不机灵,人人可欺我,郡主可怜我,将我带在身边调教,教我识字看账,还叫我做了大丫鬟,这些都是郡主给的。姑娘刚出生的时候,还放心的交给我伺候,不一样的,郡主于我,终究不一样的……”
  “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人这样对我了……我连姑娘都算计了,手上又沾了人名,自然也该死的。”
  夏竹不死心的劝道:“那四姑娘呢?这个孩子你未得见便罢了,四姑娘你也不顾了?她也是你的亲人,你的骨肉啊!”
  “三姑娘有老太太护着,四姑娘……待事情结束,三姑娘会知道一切,会替我照顾好四姑娘的,我很放心,盼着来生她们不要再投生到我的肚子里来。我总是对不住这两个孩子的。”白氏看着夏竹,缓缓一笑,道,“我会找机会把你打发出去,你出府后就回王府去,回了王府便没人能拿你如何的。告诉王爷和王妃,永安侯府的人,一个都别放过!他们都得为郡主陪葬。”
  “你做的我也都做了,姑娘吃这样的苦头,我也有份,打你下了决心要为郡主报仇,我便也没想着活下去,咱们自幼伺候着郡主的,情分都是一样的。”夏竹长长一叹,道:“姑娘有老太太护着,你我半辈子都在一处,黄泉路上,也该有个伴儿。”
  老先生是杏林高手,一把白须底下不仅有诗词文章也有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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