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五章 瞬华
v型吞噬体控制了中央计算机,但是还没有完全控制空间站的众多子系统,位于空间站各处的平衡调节设备根本无法应付2头贝希摩斯对关键部位进行撞击,于是整个设施像由神界坠入人间的天空之城,带着火焰、风流以及恐怖的威压,冲破低空轨道,跌入鲁巴艾大气层。
原本刺入鲁巴艾,用来汲取粒子的巨大轨道,如同一把剖开天地的长剑,由虚空之上劈开笼罩在星球外围的浑浊气旋,快速没入那片混沌地狱。
它好像搅动天地的神兵,原本躁动的鲁巴艾大气更加汹涌,气旋在动荡、扭曲,闪电在深浅不一的云层游窜,令暗沉的气旋深处亮起一道道光华。恐怖的爆炸潮由布里欧纳克系统下方导轨向上蔓延,膨胀的气浪撑破大气层内游走的风,形成许多快速鼓荡的热气团,在暗沉的炼狱中点燃一簇簇耀眼火苗。
布里欧纳克系统主体周围的附属单元在引力与飓风的侵袭下开始解体,从支架或者接口部位折断,化为一颗颗火球,没入混沌世界消失不见。
就连下方那把长剑般的导轨,最终也在内爆与外力作用下断裂,由设施主体脱落,随着狂风斜插入海,消失在雷霆隐没处。
爆炸在布里欧纳克系统主体单元肆虐,那门梅花形炮膛一路翻转,绞碎无数气旋,缓缓坠入云层深处。这种现象本质上与沉船相似,实际上却远比沉船要剧烈的多的多。
由许多中小型空间设施拼接起来,千公里级的大家伙,沉入一颗好像地狱般的星球,怎么可能与大海上的沉船事故一样!
那些由布里欧纳克系统逃出来的人呆呆望着眼前一幕,他们不可能听到震耳欲聋的鸣响。也感受不到大地的震动,却可以看见恐怖的气浪泛起一道大潮,由下向上涌至高空,如同汛期的滔滔大江水。
这一幕看起来非常壮观,有些人终其一生都不可能遇到,只能在影片与游戏中见识虚构场景。领略人类的渺小,自然的伟大,宇宙的浩瀚,生命的脆弱。
那是他们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就这么沉入鲁巴艾,变成液氢海洋里一片铁渣,湮灭在熔岩地狱。这有些让人难以承受,很沉重,同样很苦涩。
它在不久前用自鲁巴艾汲取的粒子。化为火焰长河,吞噬了戴高乐军港、半支协防舰队、海关执法部门、克哈诺斯海岸警卫队、国土安全局等部门的战舰。然而,不久以后,它同样走上末路,同样被鲁巴艾的液氢海洋吞噬。
这的确很壮观,也很讽刺。
赞歌威尔苦心经营那么多年,花费海量资源才在上帝武装帮助下重现郎基努斯系统的辉煌,但是谁能想到。它的辉煌就像昙花,只有一现那么久。然后便成为一朵小水花,啪嗒一声,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
躁动的鲁巴艾在他们眼中是那样恐怖,但是放到整个大区,整片星域,乃至星河、宇宙。又算的上什么?说沧海一粟已然有抬举的成分在里面。
就像伊普西龙人,他们很强大,强大到人类只能仰望,某些脑残甚至崇拜他们,称其为神。为引导人类文明发展的先贤。
就是他们口中的神明,推崇的先贤,还不是变成文明的灰烬,被尘封在“失落之地”,泯然于时间的指轮下。
许多人为此慨叹,倍感唏嘘。有人捏拳咬牙,心有不甘;有人轻呼圣子之名,为它默哀;也有人将整张脸贴在舷窗内壁,试图把鲁巴艾表面正在上演的一幕烙入识海,记下这让人难忘的场景,以后告诉自己的后代,又或者当成饭桌酒席上的谈资,赢得别人关注与艳羡的目光。
还有少数人的视线自始至终停留在贝希摩斯身上,看着它们撞破布里欧纳克系统的外壳,撞沉它的身体,然后摆动长尾,重新化作流光瀑布,消失在这片空域。
整个过程,它们不曾在意周围的飞行器,不曾响应人们各怀情绪的目光与感叹,突然到来,又镇定离场。
它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中央计算机不是被那小子控制了吗?为什么那两头星空巨兽会把受他控制的布里欧纳克系统推入鲁巴艾的死亡海洋?
这根本没有道理啊!究竟出了什么事?难不成唐方手下的生体战舰造反了?
他们不知道,造反的不是贝希摩斯,而是失控的v型吞噬体。那个盘踞在机房,有许多手臂的庞然大物根本不受唐方控制,如果不在它彻底掌控整座空间设施前将其毁灭,天知道这个令人畏惧的东西,会否做出骇人听闻的事情,将这个国家的心脏变为人间炼狱。
他拖不起,赌不起,所以,只能选择将其消灭。
当然,常规的手段已经行不通,风暴女神根本对付不了成长起来的v型吞噬体,连雷神都不行。
他想过米诺陶级战巡舰的v型大和炮,可是面对千公里级的巨大空间设施,需要多少艘米诺陶级战巡舰才能在短时间内把它轰爆呢?而且他不认为大和炮可以干掉吞噬体,那无异于为v型吞噬体输送养料。
当初走向伊丽莎白所在作战指挥室的时候,他想起阿罗斯说的话,想起被郎基努斯系统撑爆的“真理号”混合战舰。
强大的郎基努斯系统生生撑爆了“真理号”混合战舰。如今郎基努斯系统成了郎基努斯混合系统,到底怎样的武器才能将它撑爆呢?
因为“强大”与“撑爆”两个关键词,他想到了鲁巴艾。
比郎基努斯系统更大的东西,更强的东西,在这个星空中有很多,比如恒星,比如脉冲星,比如黑洞……
当然。他没有能力把太阳变成自己的武器……起码现在没有。
但是鲁巴艾却是一颗大质量气态行星,有发展为恒星的潜力,而且它就在布里欧纳克系统下面,并且是它的弹药库。
以伊普西龙人的科技程度,500km级的伊普西龙中继站都不敢深入气态行星液氢海洋,只能凭借护盾的力量悬浮在浅层大气。如果换成人类造物呢?
哪怕布里欧纳克系统比伊普西龙中继站体型还大。照样会被鲁巴艾表面的飓风撕裂,被恐怖的压强挤爆。就算v型吞噬体比某些伊普西龙战舰还顽强,可以在这样的环境下存活下来,更深处的液氢海洋与高温内核也会要了它的命。
就连专门为应对气态行星环境开发的“梦靥号”都不敢过分深入气态行星的液氢层。何况是盘踞在电池房,没有移动能力的v型吞噬体。
它或许可以在高温高压环境下坚持一段时间,却决不能长久存活下去,既然郎基努斯系统可以活生生撑爆“真理号”那样的混合堡垒舰,鲁巴艾怎么可能消灭不了一头还没有成长为完全体的v型吞噬体?
于是,便有了眼前的一幕。于是,这一幕成为许多人挥之不去的梦靥。
布里欧纳克系统生于鲁巴艾,卒于鲁巴艾。如果说一个人从受精卵到出生,需要母亲十月怀胎,对于布里欧纳克系统而言,可谓十年怀胎,然而它从出生到消亡,整个生命历程只有短短几十分钟。
从某种角度来讲。这无异于赞歌威尔命运的再现------韬光养晦许多年,却在短短一个来月时间里走向衰亡。
现场没有人说话。不是不能,也不是不敢,而是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言语来表达内心深处的震撼。
一些驾驶员默默启动导航程序,操控飞行器离开这片死亡地带。
还有一些人试着联系在克哈诺斯的家人,报一声平安。
其中有几名从作战指挥室逃出来的军官,看着布里欧纳克系统最后一抹残影消失在鲁巴艾翻涌如浪的云层。望着在氨云团蔓延的巨大伤痕,他们叹了口气,忽然对未来有一种非常迷茫的感觉。
克哈诺斯的战争到底会以怎样的方式结束?新派势力会落得怎样下场?图兰克斯联合王国又会产生怎样的变化?还有……伊丽莎白呢?她又去了哪里?
没人可以回答,这些问题需要时间去解答。
前面三个问题也只有时间可以解答,但是最后面那个问题。唐方可以解答。
因为伊丽莎白此时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以一种有些慌张,有些震惊,有些茫然,有些愤怒的复杂目光,望着他的眼睛。
他还记得在册封典礼上,眼前这个女人穿着天鹅绒的披风,带着闪烁耀眼光芒的后冠,挎着精美的缎带。但是此时此刻,她已经不再光鲜与高贵,脸上沾着几滴汗水,身上的便服也有几分不整。尤其是那张脸,很白,不是脂粉白,是没有血色的凄惨白。
只有那名黑武士兀自站在她的身前,银灰色的头盔遮蔽下,看不清他的侧脸,却可以感受到一股浓重的杀机。
手腕凸起的枪口青烟未消,唐方右手v型盾能量盾闪华如潮,
这种平静态势持续了几个呼吸,一把光剑突然从虚无显现,迎着伊丽莎白惊骇欲绝的目光刺入那名黑武士背心。
圣乔治级动力装甲的防御能力再强,液态金属的修复能力再高,也不可能抵挡幽能刃的侵袭。于是,王后殿下身边最后一名黑武士最终步上了他那些前辈的后尘,噗通一声扑倒在地,血液染红了光线流转的地板。
伊丽莎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右手抽出别在腰上的手枪,瞄向ghost背心。他们距离很近,只需把准星对准要害部位,然后扣动扳机。
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对于她而言,却委实困难的很。因为那只握住枪柄的手在剧烈抖动,激光瞄准器射出的红色光线一直在ghost后背飘摇,始终无法定格在要害。
她是赞歌威尔的妻子,拥有不俗的政治手腕与政治野心,但是说到底她也是女人,还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不过短短半日光景,连遇失败,对唐方有仇恨,有愤怒,却也有忌惮与恐惧。
她从没有想过,会有需要自己拔枪的一天,多年来的宫廷生活与政治生涯已经让她忘记怎么去用好一把枪。
嘭!
光线摇摆片刻,枪还是响了。那把造型精美的银白色手枪喷出一道火舌,子弹电射而出,却并没有穿透ghost的胸膛,而是落在他的右肩,没入恶劣环境防护服的动能拦截网。
ghost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更没有还击,右臂轻轻放下,腕部幽能刃也缓缓隐没,只剩在热晕效应下微微扭动的空气。
唐方从后面走上前,同样无视伊丽莎白手中的枪,开口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伊丽莎白微微侧身,将枪口指在唐方****,深深蹙起的眉头轻轻挑动,但是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便装挥发出一种汗臭,握枪的那只手掌微湿,原本在营养液作用下保养的光滑细腻、富有弹性的肌肤像被万能浇水黏住,很不自然。
她是一位王后,本该母仪天下,雍容华贵的女人,此时此刻却要用枪指在一个年轻人的胸口。这一点都不雍容,一点都不华贵。反而很难看,有**份与气度。
“这里是什么地方?”唐方又问了一句。
伊丽莎白依旧默不作声,食指紧扣扳机,作势开枪。
唐方皱了皱眉,心念电转,那名ghost一掌劈下,正中伊丽莎白手腕。闷哼声中,手枪跌落在地,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伊丽莎白捂着受伤的右腕,微微弓身,眉宇间积蓄一抹痛苦色,但更多的是仇恨。
唐方当然不会对她手软,哪怕站在眼前的是一个被斩去爪牙的老女人。
克哈诺斯第一战场、第二战场、第三战场、以及戴高乐军港所在第四战场,有许多人因为她失去生命。
当然,他不会中二到认为这是在帮那些人报仇,他只是单纯的认为,如果伊丽莎白死去,或者被俘,可以减少人员伤亡,减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的阻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