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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童梦”艺术中心楼下的宝马车内,坐着两个女人。
  驾驶座上的那位,妆容精致,气度优雅,身上散发着淡淡迷人的香水味。
  副驾驶座的人不施粉黛,衣裳皱摺变形甚至有点撕痕,白皙清秀的脸上,此时有多条狼狈的抓痕。
  “刚才……谢谢你……”整个人还在发抖中的杜晓雯,把下唇几乎都咬得破皮了,终于还是道谢。
  谢谢她出手救了她,而且,还送她回家。
  她这一生中,最难堪的这一幕,被自己最想保有尊严的人面前,居然亲眼目睹。
  “不客气。”予问靠向椅背,发动轿车,淡淡道。
  刚才,她丢了一笔大生意。
  谁都看得出来,黄太太那副架势根本不是唬人而已,黄太太是真的想把杜晓雯脱光了扔在大厅,让大家鉴赏。
  “黄太太,她是我朋友,算卖我个面子,别把事情闹大,行吗?”予问是唯一在出面阻饶的人。
  “她是你朋友?这狐狸精是你朋友?”黄太太的眸顿时变得锐利无比。
  予问知道,自己现在松手还来得及。
  “黄太太,事情闹大的话,对您和您的先生都不太好!”明知道对自己不利,但是,和杜晓雯毕竟相识一场,她实在无法袖手旁观。
  “好好好!你让我卖你一个面子?”黄太太的眸,极冷极寒,“宋小姐,桌上的那份还没签字的合约和卖你的这个面子,你要选哪个?”
  结果,她选了面子。
  “对不起,害你丢了一笔生意。”杜晓雯吸了吸鼻子,扭着头,不让予问看见,她眼眶里强忍的泪水。
  今天发生的事情,真的太可怕了。
  在广州的时候,她也被黄太太打过一次,但是,至少没有在大厅广众之下。
  予问没有回头,但是,一边开车一边递了一张纸巾给她。
  “我之前只见过黄太太一面,但是,一直觉得她是个挺不容易的女人。”打了方向灯,按照杜晓雯给的地址,予问向右转:“黄太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已经20岁,小女儿也有16岁了,她有两次剖腹产史、做过一次卵巢囊肿手术,医生说过,如果再生产的话,有子宫破裂的危险性。但是,这种情况下,一年前,她还是冒着危险,不顾生命安全,生下了小儿子。”
  “黄先生不是个太体贴的男人,有子万事足,虽然很有满足感,但也只是表面一句话而已,代替不了女人的心酸。小儿子生下来以后,黄太太身体差了很多,而且,也无法得到两个女儿的谅解。她的大女儿已经在上大学,现在要被同学耻笑有个在吃奶的弟弟,丢脸到连暑假也不想回家,而小女儿更激进,已经恼怒到一年多不愿意喊一声妈妈。晓雯,你说,她做这些蠢事,是为了什么?”她用很冷静地声音反问她。
  杜晓雯紧咬着唇,始终沉默着。
  “能让一个女人连命和面子都不要了,除了家庭两字,还有什么?!”
  掌中的纸巾,被杜晓雯用力揪成了一团。
  “黄太太和黄先生刚结婚的时候,他们什么也没有,起初他们靠替人做裁缝为生,黄太太背上背着女儿,缝纫机从早踩到晚,累得手和脚都麻了也不愿歇一下,后来,他们环境稍微好了一点,慢慢有了很小的制衣厂,那时候的黄太太,既是老板娘同样也是女工,省吃俭用一心为黄先生盘算着,以至于到现在还是保有着不敢乱花钱的习惯。”把这些听到的事情,她讲给杜晓雯听。
  “刚才听黄太太说,黄先生曾经在广州买了一栋豪宅给你?”予问问。
  杜晓雯低着头,不语。
  “而且,他还因为你有了身孕,所以回家甚至动手打了黄太太,想逼她离婚?”予问又问。
  杜晓雯还是一副回答不出来的样子。
  予问明白了,她斩钉截铁,“如果黄太太说得都是真的,晓雯,我一点也不同情你。”如果她是黄太太,她也会很想把杜晓雯脱光了扔在大厅广众来泄恨!
  黄太太的这些经历,光听着,就让予问的心房也极不舒服。
  “晓雯,也许黄先生现在真的很有钱,但是,男人的财富不是一夜之间就暴涨的,这些财富是积累在女人的青春、汗水和眼泪上!”现在,她生气到真不想再载她,就这样把她放在路边算了!
  良久,良久。
  “我的家境是没有你这么好,但是,我不缺钱,也不卖自己。”因为觉得被羞辱,杜晓雯把下唇都咬出了印子。
  “杜晓雯,那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宋予问居然问她,为什么!
  那天清晨,杜晓雯把自己消失了。
  离开自己爱的男人,成全另一个人的人生,
  离开了贺毅,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又能去哪。
  留在这个城市里,不能。
  她怕,贺毅会找到她。
  回上海,是不可能。
  c君不会原谅她,而她,也同样无颜也不愿。
  在街上游荡了很久很久之后,最后,她在火车站,浑浑噩噩的上了一辆列车。
  那辆车,要到哪里,她不知道,也不关心。
  只要,能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她心痛到窒碎的城市,就可以。
  她的手里,捏着一张软卧的票。
  那个包厢里,只有一个中年男人,当时的她,根本没有去注意对方的模样是扁是圆。
  她秀致的容颜,让男人的眼,一亮。
  一路上,她就搂着膝,窝在下铺,眼泪一直不停的流。
  对铺的中年男人,拼命找话题和她聊着,她不响应,只是哭。
  于是,那个男人假装着对她关心不已,问她是不是失恋了,问她是不是被男朋友抛弃了,她无法回答,因为,心太痛。
  夜深了,包厢里另外两张铺位,依然空着。
  男人见她哭累了,给她喝了一杯水。
  她没多想,喝了那杯水,发现,自己的嘴唇很麻,连手指也麻了。
  接着,腰就被人紧紧箍住,衣服被无情的脱掉,中年男人压在她身上。
  救命、救命。
  但是,她无法挣扎,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意识到将快要发生什么时,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一股撕裂的疼痛后,男人气喘吁吁着,极乐极乐地在她身上抽(搐)闷吟不已。
  火车停靠站,发泄完了兽欲的男人逃下了车。
  而她,连手指也不能动弹一下,麻麻地躺在脏兮兮的火车卧铺里,被一个连面容也不知道的陌生男人,夺走了她为最爱的男人保留了很多年,却始终没有来得及送出的童贞。
  她的心,前所未有的绝望。
  她为什么要遭遇这样非人的侮辱?她做错了什么?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有惧高症不能坐飞机的黄先生,就是在那时候,在另一个城市去广州谈生意的同一班列车,持着同一个包厢的票,上了车。
  他替她报了警。
  他帮她东奔西跑。
  几天后,黄先生对她说,自己很爱他的老婆,但是老夫老妻的生活,让他对妻子欲望已经不大,而他又常年在广州做生意,需要一个女人解决他的生理需要,问她愿不愿意做他的情人。
  那时候的她,考虑了几分钟后,点了头。
  即使,黄先生是扁是圆,照样对她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她很想知道,男人为什么心里住着一个女人,身体却可以分给另一个女人?他们的心理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果这世界上没有纯洁的爱情,那么,她还在坚持什么?为什么,不干脆去做一个坏女人?!
  故事讲完了,宋予问整个人都鄂住了。
  杜晓雯的家也到了。
  “谢谢你今天救了我,虽然,也许,你只是在别人的悲剧中体味自己的幸福而已。”头也不回,杜晓雯下了车。
  ……
  曾经有三年的时间,她都象只是活在自己的躯壳里。
  外面世界的纷纷扰扰都与她无关,她住在黄先生给的金屋里,但是这个屋子里却没有一个角落能让她有存在感。
  每天晚上,灯一关的时候,觉得这个世界特别特别的黑暗,没有一丝亮光。
  那让她,很害怕很害怕。
  她从来不笑,因为,心中没有快乐,她也流不出眼泪,因为,一个人的世界眼泪一文不值。
  黄先生很忙,温城广州两地跑,他的老婆盯得紧的时候,一个月甚至只能来几天而已。
  而那几天,她更沉默。
  她孤独,她很少对人开口说话,总是整天整天的画画,只有专注在色彩的世界,她才会觉得有光明与希望。
  她的画技突飞猛进,她笔下的世界七彩斑斓,但是,她现实的生活,却无比灰暗。
  她渴望温情,如同浮萍找不到根。
  她向往自由,但是,她被这个世界搁浅在门外。
  她的世界没有春夏与秋冬,三年的光阴一逝而过,直到某一天,她发现,自己居然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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