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是他吗?
这里相对干燥,是专门为头领特设的休息场所。
冰天雪地里,烘热的饼子虽说硬了点儿,吃在嘴里却很舒服。天狂用树枝扫了些火灰,把一块腌肉塞进灰里慢慢捂热,他偏头看了一眼被铁链拴在远处木桩上的那两条黑嚎狼幼兽,不由得低声笑道:“老三,以前你派人抓狼的时候,我还觉得这是在浪费力气。这一路上多亏了那两条狼崽子,要不是它们在前面开路,咱们肯定得遇上麻烦。”
皮鞭加上巨角鹿的血肉,对黑嚎狼幼崽产生了绝佳效果。它们嗅觉灵敏,很远就能闻到空气中的异样,对主人发出警示,避开危险。
天浩裹紧身上的皮袍,从烤热的饼子上掰下一块,塞进嘴里慢慢地嚼着。他侧过身子,扫了一眼聚集在远处的鹿族战俘:“随便吃点儿东西就安排他们休息吧!传我的命令,让负责看守的人都机灵点儿,千万别闹出什么乱子。从现在到天亮还能睡上一段时间。天黑了,青龙寨的人不敢追上来。我们天亮就出发,尽快赶回去。”
天狂挪了下位置,凑到天浩近前,低缓的声音只有彼此才能听见:“老三,这次咱们明摆着是从青龙寨嘴里抢食吃。要是人少了还好说,这足足一千多快两千的俘虏,回去以后人多嘴杂,消息根本藏不住啊!”
天浩颇为意外地看一眼天狂:“哦,说说你的想法。”
“咱们肯定要跟青龙寨干一仗。”天狂从火灰里扒拉出那块熟肉,用力咬下一大块,嘴唇曲线按照咀嚼方向左右晃动着:“回去以后得提前做好准备,再联络几个关系熟的寨子,到时候才能占上风。”
天浩没有把话点破,他笑了笑:“大哥在寨子里已经给这些人安排好了住处。回去把人交给他,你跟我去一趟雷角城,面见大王。”
天狂愣住了。他虽然性情粗豪,却不是傻瓜。思考片刻,夹杂着疑惑认真地问:“老三,你的意思是,把蒙香寨这些人献给大王?”
“我们吞不下他们,何况这次对蒙香寨发难的计划是大王一手安排。我这么做,只是从中取了个巧,真正算下来,其实没有花费什么。”感受着口腔里麦饼的香气,天浩淡淡地说:“我真正的目标是青龙寨。表面上看,咱们绕了个圈子,抓了蒙香寨这么多的难民,帮着良栋完成了大王的计划。实际上,咱们究竟有多少功劳,大王应该很清楚。”
天狂加快思考速度,让自己尽量学着理解天浩刚说的这些内容。
“你说得没错,得到大王的认同和庇护,比攻下十个蒙香寨都强。”
“咱们离开的时候,我看见寨子里正在着火。良栋这次死定了,我估计他抢不到多少东西,又没能得到人,大王一定不会放过他。”
“老三,你之前派平俊在赤蹄城散布消息,是不是为了现在做准备?”
天浩用严肃认真的语调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我二哥,你看中的女人没了,我必须帮你讨回这个公道。”
……
青龙寨的人没能追上来。这得益于天浩从文明时代保留的经验。按照他的命令,旭坤和长林带着几个人在队伍最后清除痕迹。做法很简单,用树枝在雪地上来回清扫,抹掉脚印。
整个磐石寨戒备森严,所有塔楼上都能看到全副武装的弓箭手。
昆炜从队伍里被单独叫出来,捂着用破布条裹住的破碎鼻子,佝偻着背,大气也不敢出,跟着天狂走进一个小房间。
他对这个身材魁梧,看上去就像是人形暴鬃熊似的家伙产生了强烈畏惧。鼻梁骨是被天狂砸断,昆炜一路上疼得死去活来。
走进房间,昆炜看到年轻的磐石寨头领坐在火塘侧面,旁边还有一个自己熟悉的身影。
阿芹半躬着身子,双手杵着地面跪坐在那里,神情很是恭敬。
天浩抬起在火面上烘热的手掌,慢慢握着搓了搓,随手指了一下被天狂押着走在前面的昆炜,用探询的目光望向阿芹:“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他?”
阿芹肯定地点点头。
看见熟人的喜悦心情并未持续太久,不知道为什么,昆炜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丝不妙的预感。他好不容易挤出一点干巴巴的笑,点头哈腰冲着天浩连连示好,又冲着阿芹露出谄媚的神情。
他很想说点儿什么,夹杂着恐惧与期盼的心却牢牢扼住了喉咙,无法发出任何音节。
“我也觉得应该是他。从蒙香寨回来的路上我就问过几个俘虏,都说他是百人首,寨子里的仓库主管,名字也对得上。”天浩转过身,用宁定的目光注视了昆炜几秒钟,视线随即越过他的肩膀,转移到站在后侧的天狂身上。
房间里的气氛是如此沉闷,昆炜从阿芹脸上丝毫看不到往日应有的热情。他感觉鼻子一阵麻木,眼睛不由自主随着天浩的视线与动作产生移动。他看到年轻的头领将右手抬高,细长的手指在脖颈中间轻轻平划了一下。
死亡动作他做得如此轻描淡写,面无表情。
他想杀了我?
快逃!
两个念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脑海里瞬间闪现。电光火石之间,昆炜突然发现自己明白了很多事情。不等完全转身,一直守在后面的天狂左手扣住他的肩膀,右手死死扼住他的喉咙,粗壮胳膊爆发出惊人的力气,昆炜感觉咽喉就像被铁钳牢牢卡紧,气管内壁没有丝毫缝隙。
昆炜听将咽喉部位传来清脆的骨头碎裂声。他努力瞪大双眼盯着阿芹,脸上全是不甘心的神情。
这是个阴谋。
她根本不爱我,更不可能被卖出去那么多年还记着我的好,口口声声说什么“我是她这辈子最喜欢的男人。”
一切都是故意的。
为了让我相信蒙香寨会遇到危险,为了撺掇我在寨子北面开一道新门。
我真蠢,竟然会相信阿芹的鬼话。
该死的臭女人!